所谓"先做好自己才有资格进行评判"的武断性之我见

        很久没有静下来好好写些东西、整理思维中的垃圾、感觉头脑如乱麻般混混沌沌。最近几场大雨,暂时消退了之前不寻常的燥热,也平添了几分静下心来随便写写东西的气氛。

        自己最近在读埃里希.弗罗姆的《健全的社会》这本书,读到书中阐述的一部分,突然很有感触。这部分大致说到“较为失败的民主政治与较为失败的企业管理的相似性”。

        对于书中提到的较为失败的企业管理,作者说到:“股东拥有企业,掌握一切权力,但据数据表明,只有约6%的大公司是完全由股东/所有者所控制的——主要原因是股东缺乏真正的责任感与自己的思考,因此默认其指定的管理者的所为”。而对于失败的民主政治,作者则作出这样的分析:“选民拥有选票与选举权,但一旦某一政党当选,真正做决定的却是政党,而非代表选区与选民的国会议员——主要原因是选民不去思考与批判、思维钝化、逆来顺受。”

        多少能够看出,个体思想上的“不作为”能够带来的巨大负面效应,而这还是一些发达的民主国家存在的情况(无论这些国家在深层次上的民主程度如何,至少,一个允许大家说话的环境还是要人性得多)。

        经常能听到周边很多朋友、家人和社会舆论所倡导的一个所谓“正能量”的观点:要先做好自己,才有资格批判社会、批判政府。突然有些迸发出的想法,很想记录一下。

        我从来没有否认做好自己、尽力提高自己的这种想法与态度的积极性,我觉得人要是没有自然的精神上的积极追求,实在是和机器、木块与僵尸无异;但我总是觉得,把个人在生活中的主动选择与政府和社会存在的客观问题相混淆,还要求人们在做好前者之前不要考虑后者,是一件挺奇怪的事情。我突然想起了从上小学时就开始慢慢接触的“同学们,我们知道你们为了考试和升学有多么辛苦,你们有意见可以,但是不要说出来,因为说出来也不解决问题,所以呢,有意见,请保留”的流氓腔调。

        所以无论如何,每次听到这样的论调,我总是会觉得这与个人精神与个人选择无关——特别是在中国大陆的总体政治环境下。我并不是所谓阴谋论的信仰者,但我觉得铺天盖地刻意提倡这样的奇怪论调,只是为抹杀个体思考与怀疑精神而积极地做着舆论准备。

        我觉得“个人在生活中的主动选择”是一件相对私人化的事情,这和“政府与社会存在的诸多明显问题”完全是不对立、不矛盾的两件事情:我是不是要在精神上有所提高、是不是要遵守交通规则、是不是具有好的公共场合礼仪,和如今政府与社会存在的各种客观的(特别是已经白热化的)问题,实在是没有什么前因后果的紧密联系。我这辈子都遵守交通规则,空气污染就自然而然地治理好了?我从小到大都礼貌待人,食品安全问题就水到渠成地消失了?我从来没有参与任何打架斗殴事件,当我准备花自己可怜的积蓄买一小寸自己用来居住的土地时,就不用还好几辈子的贷款了?我收养那些可怜的无家可归的、冬天挨冻夏天受烤的小猫小狗,我就可以自然地得到应有的所谓“法定不超过8小时工作权利”,去法院就可以顺顺当当地打赢企业对我可怜的业余时间的剥削与压榨的官司了?……

        我个人实在是觉得这样刻意的所谓“正能量”没有半点说服力和积极性,因为它在很大程度上,将原本自然的个人追求,扭曲成了一种粗暴武断的强迫。假设某个孩子出生在一个父亲经常实施家暴、或是抛妻弃子的家庭(或是母亲水性杨花、抛夫弃子),孩子从小到大,多年目睹这些恶性事件的发生、遭受了太多撕心裂肺的痛苦与心酸,如果这个孩子在不断抱怨这样的事情,不断提起这些事情的荒唐之处,努力思考这些事情发生的原因,思考将来如果自己成立了家庭、有哪些改善的方式方法能够避免这样的事情再度重演,思考如何建立一个充满温馨与爱的家庭,这个孩子的思考就是“无用的”、“不积极的”和“非正能量的”?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没有成立家庭,因此没有资格去思考你现在所遇到的痛苦,应该做的,是看到你父亲/母亲的优点,而不是一直去思考这些痛苦的原因(如果在家庭氛围上,还能够从一个实施家暴或是抛弃家庭的人身上看到什么优点的话)”的论调,实在是赤裸的说教与隐性的暴力的完美结合——这就像是在强求一个受了伤、处于身体痛苦之中的人不要去呻吟一样。而违反人性与生理本能的武断观点,只能是强盗逻辑。而在这个关于原生家庭的假设中,如果孩子没有对原生家庭给自己带来的痛苦的清醒客观的认识、思考与批判,兴许也很难会有任何自然的积极性,更不要说从内心深处发现生活中真正的积极之处——而非仅仅被周围的浮躁与喧嚣所影响和洗脑而致。

        我想,如果把这个关于原生家庭的比喻,与所谓“做好自己的想法”与“客观地思考批判”的关系这件事情做个比较或比喻,也未必会有什么不同之处。错视麻木为"成熟",或比痛苦更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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