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隐:十几次落榜的文艺青年,终于被逼成大唐第一愤青!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文化鼎盛的大唐王朝,涌现出不计其数的诗坛神魔。作为晚唐著名才子,罗隐被无常时运逼成第一愤青。

他自幼霸占神童称号,却连续十几次都考不中进士,困守京城饥寒交迫,逐渐看清表象之下的血酬定律。

撇撇如刀,点点似桃。

原本谋求功名的笔锋,变成扎破鬼蜮伎俩的锐器。看透却不愿意趋附规则,只能眼睁睁瞧着自己边缘化。

世俗功利的万丈烈焰,炙烤着周围的清流和污垢。罗隐被流放到远日点处,空旷寂寥地嘲讽着世间乱象。

《谗书》五卷

《甲乙集》三卷

《两同书》二卷

《歌诗》十四卷

《后集》二十卷

《淮海寓言》七卷

...

往上数八代,谁家还没个人物?

罗脩古低头收拾行李,耳旁充斥着老爹的絮絮叨叨,长达几十年的语言激励,热血鸡汤也变得寡淡如水。

历经数次科举失败,意识到自己好像不适合考功名,正要准备放弃复读时,老爹托关系弄来开元礼名额。

罗老爹卡在县令座椅上,十几年来也没有机会升迁。眼看家业一代不如一代,对儿子的期望值日益高涨。

落差之下,必有隔阂。

罗脩古默默背起行囊,一言不发地钻进马车车厢。官道上的风景依然秀丽,自己却从统招生变成特长生。

由于分数线大幅降低,罗同学顺利通过礼部考试,拿到满满廉价感的证书,就被打发回家等待上岗通知。

小家伙们不断扩招,老家伙们不肯退休,朝廷当然挤不出工作岗位。

功名算是有了,福利没有着落。

罗脩古等不来任命书,过着娶妻生子的平淡日子。罗老爹偶尔会抱怨两声,然后去享受自己的干部疗养。

本应整整齐齐的一家人,被切分出微妙的情感变化。落差之下产生的隔阂,是源自人性对于规则的态度。

有人以血缘关系论亲疏,有人以世俗功利分远近。

罗老爹不再絮絮叨叨,只想多活几年能赚点退休费。上交公章后脱下官服,他感觉自己好像丢了半条命。

内心滋生的清冷失落,很大程度上因为儿子不给力。想当年自己刚做县令,每天都有人请老爷子去看戏。

罗脩古低头收拾物品,脑海里浮现苏秦的经典案例。被接生婆一嗓子吼醒,才抱起吱哇乱叫地带把小儿。

老罗将心一横,给儿子起名叫罗横。

罗横的出生,让爷俩的关系有所缓和。

罗老爹升级当爷爷,被儿子浇灭的星火又开始复燃。罗脩古升级当父亲,逐渐理解自己父亲的良苦用心。

罗家的生活水平下跌,曾被切分的情感却日益圆融。接受滑向谷底的现实,反倒会消除落差之间的隔阂。

罗横的眼轱辘乱转,还不明白焦点已经悄然转移。

他们能够来到人世间,是源于各个家族的遗传基因。每串基因仿佛嵌入私货,就是千奇百怪的传承意识。

罗横还没有个人意识,却已承担起家族的传承意识。在爷爷和父亲的眼里,这些是顺应规则的成功捷径。

读书好,你要考出好成绩。

跳舞好,你不要怕拉筋疼。

绘画好,你要构思出美感。

不好好读书,就去搬砖。

不好好跳舞,就去讨饭。

不好好画画,就去扫街。

人到底是主体?还是载体?

罗老爷子躺在病床上,看着孙子歪歪扭扭地写名字。无论以后能否成个人物,自己肯定是活不到那一天。

罗老爹每晚检查作业,握着儿子的小手练习写生字。无论以后能否成个人物,自己先要尽到基本的责任。

背后是情是利,恐怕很少有人敢去深思。

罗横?这名字有够横的啊。

私塾先生翻开花名册,估摸着学生家长的文化水平。啥样的名字都不稀奇,这般横着走的还是头一次见。

罗横听见先生点名,连忙放下书本直挺挺站起来。老先生盯着他小半天,数完脸上的小雀斑才让他坐下。

这孩子,长得可真难看...

先生没有歧视罗横,反而当做重点对象进行培养。按照多年的执教经验,喜欢捯饬的学生往往念不了书。

家庭和学堂双重施压,让不好读书的小孩吃尽苦头。罗横相对来说很幸运,因为书本接近他的天性喜好。

老爹:咱家这情况,你得读书考功名。

老师:你长这模样,只能读书下死力。

罗横:什么意思?我觉得读书挺好啊。

先天聪慧外加后天努力,岁月流转再配以坚毅心性。罗横和同学们坐在教室,名声却在四里八乡间流窜。

一层层地升学考试,刷掉读不起和不想读的学生。他们相继进入生活副本,使出浑身解数填补身心需求。

优秀学子逐渐汇聚,就像服务器合区般竞争激烈。再次经过一层层地冲刷,能挺过来才有资格参加科考。

少英敏,善属文,诗笔尤俊拔,养浩然之气。

850年,18岁的罗横获得保送资格。

他可以直接参加省试,哪怕是刚好卡在分数线上,也有机会接受官职分配,唯一的风险只在于面试环节。

唐朝的进士是种名份,还要通过吏部的各项考核。身言书判作为附加选项,保证选手既要能干还要耐看。

罗横有些多虑了,他连笔试环节都没通过。

罗老爹作为考场老将,拥有丰富的经验开导儿子。考功名怎可能一蹴而就,很多大文豪都被整得掉层皮。

省试每年都会举办一次,皇帝还会不定期开展制举。切记不要参加开元礼,老子的证书已经被朝廷吊销。

韩愈,连考六次失败。

柳宗元,21岁进士及第。

元载,无奈改考策试。

杜甫,十年困顿长安城。

王维,21岁高中状元。

(见秦岭一白.各人物单篇)

罗横看不清未来走势,初战失利也并未放在心上。他对自己的才华有信心,主动出击俘获沈姑娘的芳心。

一篇篇优美的情诗,仿佛可以弥补低于常人的颜值。沈氏大概也不会想到,丈夫写给她的诗会流传千年。

罗横很丑,年轻的心还很温柔。

月帐星房次第开,两情惟恐曙光催。

时人不用穿针待,没得心情送巧来。

小两口过的恩恩爱爱,只是吃穿用度稍微紧张些。罗老爹忍不住絮絮叨叨,宛如父亲当年絮叨自己那般。

罗横好像什么都拥有,好像什么都比别人差一点点。个人相貌没办法修理,家庭状况只能通过科考改善。

才华是他唯一的优势,想要变现就得顺应规则。

自幼顶着神童称号,走到哪儿都有人冲着他微笑。多年过去却没任何变化,期待落空逐渐变成背后讥笑。

提前辍学的同学们,凭借体能红利相继改善生活。他装进脑海的大量学识,除了换取功名再无释放途径。

情感和现实相互糅杂,让罗横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想起爷爷和父亲的叹息声,内心深处终究还是崩裂了。

无论愿意或不愿意,事情往往总会逼到人的眼前。不分相貌衰还是心灵丑,迟早都要肩负起生活的重担。

有人说这是无奈,有人说这叫成长。

859年,27岁的罗横走向京城。

离开温暖而寒酸的家,所到之处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别人不一定看出才华,却很容易看清脑门上的丑字。

丽春院的云英姑娘,每年接待大量进京赶考的学子。她努力提升自我修养,刚刚跨入卖艺不卖身的级别。

罗横独自喝酒吟着诗,三米以内连个陪唱的都没有。小姐姐们在墙角嘀咕,他要求特殊服务的话得加钱。

这位同学,您的相貌和才华不符啊。

听见有人主动搭讪,罗横不禁睁开有些朦胧的双眼。一位姿色平庸的姑娘,已然捧着酒壶坐在他的身边。

罗横心头涌起丝丝暖意,拿出新写的诗句让云英看。每个人都在摆摊叫卖,提供的服务和价码不同罢了。

死犹嫌寂寞,生肯不风流。

赶考路上的各种见闻,化作一篇篇诗词肆意流淌。罗横打磨着手中的毛笔,准备证明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相逢对视的各种眼神,经常刺痛内心深处的敏感。博取功名最原本的初衷,从扭转家运变成跟自己死磕。

豪情壮志不加分,三次开榜名落孙山。

名声鹊起,偏偏考不中进士。

罗横在京城租间房子,过着咥完上顿没下顿的日子,王八吃秤砣般铁了心,非要考中功名才肯衣锦还乡。

一张张榜单上的名字,仔细揣摩逐渐发现惊天黑幕。所谓公平录取的口号,不过是权贵豪族的鬼蜮伎俩。

贡举猥滥,势门子弟,交相酬酢。

寒门俊造,十弃六七。

榜出,率皆权豪子弟。

罗横相信自己的才华,用刻苦复读来弥补相貌缺陷。看清背后真正的规则,内心顿时生出巨大的悲凉感。

他闭门思考三天三夜,找不出一丝力量对抗潜规则,想到自己承受的压力,索性放下原则而向规则妥协。

令狐绹担任宰相十年,给考中进士的儿子办庆功宴。罗横专门跑过去道喜,还给人家写篇文章热烈恭贺。

令狐宰相拿着诗文,无限感慨地对儿子说道:吾不喜汝及第,喜汝得罗公一篇耳。

罗横又去拜访郑畋,打起十二分精神写诗赞美领导。老郑的女儿很仰慕他,梳妆打扮准备问偶像要签名。

等到看清罗横的长相,直接造成网友奔现翻车现场。她连忙烧掉所有诗稿,粉转黑的速度比卸妆还要快。

隐忽来谒,女従帘后窥见迂寝之状,不复念矣。

宰相们的高度评价,并不影响罗横继续脱靶。

第五次名落孙山,罗横满心愤懑地踏上归乡之路。妻子沈氏已经病入膏肓,他却只能两手空空走进家门。

回想当年的恩恩爱爱,因为自己死磕功名聚少离多。一丝承诺还没有兑现,就被黄土坟头弄得阴阳两隔。

两府攀陪十五年,郡中甘雨幕中莲。

一瓶犹是乌程酒,须对霜风度泫然。

罗横安顿完亡妻丧事,奔赴京城参加新一轮科举。他的内心逐渐变得癫狂,对主流团体的态度急剧逆转。

乘船过江的时候,罗横望着浩渺江水诗兴大发。船夫忽然收浆并行注目礼,说前方有官船通行正在戒严。

舟人告云:此有朝官。

罗曰:是何朝官!我脚夹笔可以敌得数辈。

让领导先走的觉悟都没有,怎么可能荣任大唐公务员。

罗横第六次科举失败,站在庄严金榜前怔怔发呆。心里觉得进士像堆狗屎,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凑近品尝。

每晚点灯熬油复习备考,时刻关注下一届科举报名。究竟是传承意识作祟,还是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

罗横将心一横,给自己改名为罗隐。

少时自道有言语,及来京师七年,寒饥相接,殆不似寻常人。

常年落榜积累的怒气,生活穷困滋生出来的怨气,无法通过金榜题名宣泄,倒灌心田之后便会激发狂傲。

罗横的眼界开始扩大,从科举考场攀升至混乱朝政。他不愿再向规则妥协,弯腰捡起昔日被丢弃的原则。

原本谋求功名的笔锋,变成扎破鬼蜮伎俩的锐器。

大舜不得位,则历山一耕夫耳。

吕望不得位, 则棘津一穷叟耳。

虎豹为害,则焚山不顾野人之椒粟。

蛟蜃为害,则绝流不顾渔人之钩网。

贤臣斥死,庸懦在位,厚赋深刑,天下愁苦。

宫闺服御、军饷、百官俸禄,皆民仰给焉。

龙之所以能灵者,水也。鱼鳖已敝矣,故龙之取也寡。

朝为一旅人,暮为九品官,骨肉亲戚已有差等矣,况故人乎?

呜呼,去德去道,兽焉,不独秦。

罗隐畅舒胸中才华,用大量违禁词汇剖析敏感话题,写完整整五卷辛辣文集,还取个充满恶趣味的书名。

别人对待自己的作品,如同亲生孩子般极力美化。罗隐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连序文都写得像是后爹点评。

《馋书》乃愤懑不平之言,不遇于当世而无所以泄其怒之所作。

此书一经面世,在诗意盎然的文坛掀起泥石流,再加上罗隐屡考不中的噱头,迅速荣登大唐热榜第一位。

老前辈们翻阅着书本,连声感叹作者真是个二愣子:就冲这番思想觉悟,下辈子都不可能被朝廷录取。

平日时风好涕流,谗书虽盛一名休。

寰区叹屈瞻天问,夷貊闻诗过海求。

向夕便思青琐拜,近年寻伴赤松游。

何当世祖从人望,早以公台命卓侯。

这一年,罗隐三十五岁。

有些事情,做得说不得。

有些事情,说得做不得。

心念这种奇妙玩意,一旦放出去就很难收回来。罗隐在讥讽道路上狂奔,将各种道貌岸然怼得七零八落。

他在京城名气暴涨,体制外的交流会争相邀请。看着旁边头衔超多的专家,罗隐有时候也会忍不住自嘲。

一则以神气低凡,不足动王侯之瞻视。

一则以家门寒贱,不足辱卿相之搜场。

黯然神伤片刻之后,喜欢讥讽的老毛病又犯了,感觉他们的才华不如自己,无非是长得帅外加运气好点。

置身于巨大的落差之中,罗隐只能通过嘴皮子找快感(动必嘲讪,率成谩作,顷刻相传)。

主办方考虑到会场氛围,渐渐地不再邀请他参加(隐恃才忽睨,众颇憎忌,虽荒祠木偶,莫能免者)。

罗隐不怕得罪别人,因为可以靠才华吃饭。

他的书法作品很漂亮,主动找到一家笔店老板谈合作。凡是每卖出一支毛笔,随机赠送限量版精品字帖。

老板制定好销售策略,三倍涨幅都挡不住抢购热潮,连夜从同行那加价调货,罗隐却赚够路费跑去旅游。

以雁头笺百幅为赠,士大夫踵门问价,一致千金。

罗隐游历到四川广元,凭吊诸葛亮出兵攻魏的遗迹,鞠躬尽瘁的蜀汉丞相,起初不过是隐居南阳的农民。

没有权贵落差的刺激,没有容颜美丑的比对。一阵阵萧瑟清冷的秋风,吹散讥讽伪装后显露出丝丝孤寂。

抛掷南阳为主忧,北征东讨尽良筹。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千里山河轻孺子,两朝冠剑恨谯周。

唯余岩下多情水,犹解年年傍驿流。

罗隐继续年年落榜,史称“十上不第”。

如果没有黄巢,罗隐可能会猝死考场。

这位小两岁的盐贩子,考不中进士被气得跑去造反。一不小心捅出大窟窿,汹涌潮水瞬间吞没腐朽战舰。

罗隐已经年过四旬,轻车熟路的前去报名参加科考。考生们堵在贡院门前,却等到今年考试取消的通告。

其中两位考生愤然离去,并将在三十年后肢解唐朝(见秦岭一白.敬翔篇)。

春江水暖鸭先知,唐昭宗完美继承祖先的逃跑技能。清点完跑路必需物资,还带着耍猴人排遣旅途寂寞。

有人想弄死大唐皇帝,就有人拼命保住大唐皇帝。耍猴艺人表演几场猴戏,便被唐昭宗任命为五品大员。

罗隐听说后很失落,原来自己还不如一个耍猴的。

十二三年就试期,五湖烟月奈相违。

何如学取孙供奉,一笑君王便著绯。

金榜题名梦想破碎,罗隐低头收拾行李准备离京。意气少年变得两鬓斑白,再也没机会用科举证明自己。

名声和现实之间的落差,被一摞摞著作填充平衡。异于寻常人的丑陋容颜,被岁月催生的皱纹逐渐掩盖。

路过丽春院的时候,罗隐看见一个略显臃肿的身影。没有如意郎君来赎身,云英只能继续出台迎来送往。

钟陵醉别十余春,重见云英掌上身。

我未成名英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

云英捧着酒壶坐在身边,凄然一笑道:你这张嘴可真够毒的...

880年,黄巢攻破京城长安。

落榜考生逆袭皇位,冲天怒火烧向唐朝宗室成员。由于文化水平着实有限,运营思路还是私盐贩子风格。

全国各地狼烟滚滚,罗隐为躲避战乱隐居九华山。较为清净的名山道场,逐渐抚平内心深处的癫狂愤懑。

自身起伏到大唐颠簸,这一切或许都是运数使然。非要让某位个体背锅,不过是想掩饰集体的血酬定律。

家国兴亡自有时,吴人何苦怨西施。

西施若解倾吴国,越国亡来又是谁?

那年冬天大雪纷飞,山野农田被装扮得清纯洁白。文友们醉心雪景吟诗,接连感慨明年可以迎来大丰收。

罗隐半晌没有开口,望着灰沉沉的天空陷入呆滞。他想起困居长安的日子,下雪天的饥寒交迫尤为难忍。

尽道丰年瑞,丰年事若何。

长安有贫者,为瑞不宜多。

一个人的愤怒,大多源于聚焦自身的求而不得。这种愤怒扩展到众生,加以古往今来视角就会生出悲悯。

罗隐跨越愤青阶段,逐渐以更高地认识审视规则。他被道家思想所浸染,冲破世俗功利而寻求自由超脱。

年轻后辈以他为偶像,将讥讽批判精神发扬光大。有人模仿他早期的诗作,还跨越千山万水跑来求指点。

说英雄谁是英雄,五眼鸡岐山鸣凤。

两头蛇南阳卧龙,三脚猫渭水飞熊。

无凭无据,没头没尾,你就是个杠精啊。

887年,罗隐回到钱塘老家。

这位五十五岁的老人,深刻明白不干活就没饭吃。他给吴越王写求职信,希望得到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

罗隐的才华有多高,喜好讥讽的名声就有多广,他在信中激将道:一个祢衡容不得,思量黄祖谩英雄。

钱镠不禁莞尔一笑,非常谦虚的回信说:仲宣远托刘荆州,盖因乱世;夫子乐为鲁司寇,祇为故乡。

罗隐被任命为给事中,三天两头收到钱镠的赏赐。

老钱的辖区安定富庶,准备上报朝廷请求嘉奖,罗隐劝阻道:今浙西焚荡之余,朝臣方切贿赂,表奏,将鹰犬我矣。

大唐帝国分崩离析,多个地方处于军阀割据状态。罗隐担心提供真实账目,可能会被朝廷加收高额赋税。

老钱回过神来,虚名荣誉当然没有钱粮充足重要。他请罗隐修改年终报告,坚决不能摘掉贫困县的帽子。

天寒而麋鹿曾游,日暮而牛羊不下。

寥寥数语渲染的意境,将经济十强县弄成荒凉破败。罗隐接着又劝告钱镠,取消当地渔民的捕鱼份子钱。

官场生活衣食无忧,却也是清流与污浊相融与共。罗隐的讥讽症时有发作,所幸钱镠较为大度不予追究。

二十年来公务缠身,罗隐日渐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他经常盯着笼中的鹦鹉,恍惚间好像看见缩小的自己。

莫恨雕笼翠羽残,江南地暖陇西寒。

劝君不用分明语,语得分明出转难。

907年,朱温建立后梁。

大唐帝国成为过往云烟,老百姓的状态并没多少变化。他们照常娶妻生子,按照规则进入生活副本打拼。

罗隐升任盐铁发运使,七十多岁还要每天打卡报到。讥讽症随着气血枯萎,逐渐剥离出简傲谐谑的本性。

性简傲,高谈阔论,满座风生,好谐谑,感遇辄发。

秦岭一白带着土蜂蜜来访,罗隐捧着蜜水不禁连声感慨。终生劳碌的蜜蜂们,放大之后好像是底层百姓。

他们毕生都在辛勤劳作,大部分果实被权力攫取瓜分,最终只能留下极少数,供养自己的家庭维系生活。

不论平地与山尖,无限风光尽被占。

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一白:你还为此而激愤吗?

罗隐:三盗既宜,三材既安吧。

一白:这算是传承意识吗?

罗隐:呵呵,不好说啊。

一白:真的没办法扭转吗?

罗隐:或许,只能改善。

一白:如何改善?

罗隐:惜物,惜力,惜福。

两年后,罗隐病逝家中,终年7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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