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4-19背诗趣事

昨天看到一则新闻，标题为《小学生背诗崩溃大哭：为啥谢谢樱桃啊？》。报道了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背诵清代顾贞观《柳梢春花朝春分》时，因为难于背诵且不理解中间的一句“微谢樱桃”，而嚎啕大哭，发出质问：“为啥谢谢樱桃啊？”后来孩子的姥爷做出解释，指出“谢”是“凋落”而非“谢谢”，孩子才平静下来。

清代顾贞观《柳梢春花朝春分》原诗如下：

乍展芭蕉。欲眠杨柳，微谢樱桃。谁把春光，平分一半，最惜今朝。

花前倍觉无聊。任冷落、珠钿翠翘。趁取春光，还留一半，莫负今朝。

猜想，新闻里的这个男孩一定是天天有背诵任务的，看他拿的书已经背诵到一半厚度了，看他崩溃大哭的样子就知道不是因为偶尔背诵一首诗而崩溃，大概是因为日日记诵太有压力才崩溃的，而且所背内容实在是“难以下咽”所以才嚎啕大哭发出质疑的。幸运的是，他有一个耐心的姥爷，而且还是一个有学识的姥爷，能够给他做出一番合理的解读。最后，孩子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接下来估计就是顺利背诵出这首古诗了。很多年以后，回忆起来，一定会对这首诗留有深刻的印象。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对这首诗留有很大的阴影。

这让我想到了自己的小时候，因为不理解诗意而胡乱猜测的情景，现在想来真是无知至极。

我小时候没有系统读过或背过古诗词，家里一本唐诗宋词的书都没有，只是父亲偶尔口头教我们背诵几首耳熟能详的古诗，比如《咏鹅》《春晓》《离离原上草》《锄禾日当午》《床前明月光》《危楼高百尺》（后来在学校里学到了这些内容，才知道这些诗的名字其实是《赋得古原草送别》《悯农》《静夜思》《夜宿山寺》）……大概能背的就这些了，没见过原诗，只能根据父亲的口头背诵和自己有限的语言去记诵。虽是会背，但是有些句子真的不懂什么意思，有两首诗的误读我现在都还记得。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在我们方言里第二句的读音是这样的“lì lì yuán shàng cǎo，yī xuì yì kū lóng”，“粒粒原上草，一穗一窟窿”，这两句话什么意思呢？看我当时的“天才理解”：“一粒一粒的草种子，结着饱满的穗子，掉下来摔在地上，一砸一个窟窿。野火烧不到它们，因为它们都掉在窟窿里了，所以春风吹拂下它们又活了！”感叹小草种子聪明而顽强的生命力，自以为是很高明的理解了！进了学校，学到这首诗，天啊，这是怎样的鬼马理解？长大后每次回想起来都能笑掉大牙。

还有一句诗“危楼高百尺”，方言里读来是这样的“wèi lóu gāo běi chǐ”，恰好在我们村子不远处就有个村子叫“魏楼”，那里既没有山，也没有楼，就是平原上和我们村一样的一个普通村庄，倒是乡镇北方有几座小丘陵，有坐落在山坡边上地势较高的村子。当时，我根本无法理解李白怎么偏偏跑到魏楼村，认为魏楼村很高呢？魏楼什么也没有啊，那个“天上人”到底是魏楼村的谁呢？我和小伙伴们一直都以为这首诗写的就是我们村不远处的”魏楼”，和小朋友一起想了很多很多种神奇的解释，误读歪读了很久。一直到了后来二三年级学到这首诗，我才知道彼“危楼”非此“魏楼”也，原来李白从没有来过我们这里的“魏楼”啊，心里真是很不痛快。

好在那个时候，父亲教我们背诵的没有几首诗，歪读误读瞎读的不多。不过，很显然，我没有任何古典诗词积淀或修养，那些背诵的技巧，那些唐诗宋词朗朗上口的韵律感，那种古典诗词熟记于心的童子功，那些语文人骨子里的热爱和涵养，我是断然全无。如今在语文里摸爬滚打多年，理解古诗可以，但是熟练运用古诗词还是很难，大概就是没有先天的聪慧，也没有后天的沉淀，努力记诵很多，却总也无法融会贯通，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深以为憾。古典诗词是我国优秀的文化瑰宝，儿时记诵对于学习语文有非常大的好处，但启蒙，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