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她们十三岁。
新生军训,安生不听老师的话,偏不把头发扎起来,而且还玩起了藏在怀里的小松鼠。小松鼠跑了,跳到七月身上,然后两个人被老师抓了个正着连累全班一起被罚站。两个人跑了出去,拉响了消防警报,罚站结束了。从此两人成了好朋友。相伴相行,共同走过疼痛的青春时光。
十年前,我看安妮宝贝的小说《七月和安生》,我喜欢狂放、野性、孤独的安生,也喜欢静淑、豁达、隐忍的七月。我向往也心疼着他们之间的闺蜜情。现实中,我是七月;理想中,我向往成为安生。
如今我看电影《七月和安生》,我才明白,七月和安生最想要什么。七月从小是乖乖女,她想要叛逆;而安生从小没人管没人爱,她想要爱和稳定的生活。十三岁时七月和安生成为好闺蜜,两人从对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安生喜欢七月的一切,七月喜欢所有的安生。
16岁,安生喜欢上七月的男朋友家明。为了成全闺蜜的爱情,安生选择独自去流浪。26岁,七月和安生互换人生。七月放弃稳定的生活去流浪,而安生做回安静的七月。
安生本是坏女孩,她最终做回了好女孩,获得幸福;七月本来是好女孩,可她偏偏要做坏女孩。坏女孩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掉。这是求仁得仁,这也是七月对安生最大的成全。
这山望着那山高,原来每个人的成长都注定是一场痛苦的旅行。每个人都渴望着自己没有的东西,每个人都渴望着自己不能过的生活。
01 父母爱的缺失
安生从小没有得到父母的疼爱。父亲早逝,母亲也因为工作经常出差。
初中毕业后,安生上了职业中专学美容美发。她和一帮美院的学生一起去山区写生,整整逃了一个月的课,学校因此要开除她。为这,母亲回来一趟,摆平这件事。
安生一直生活在孤独中,从小母亲就没有时间陪她。她总是一个人,直到生活中出现了七月。
安生一直是个让人头疼的孩子,桀骜不驯,不听大人的话,对她的母亲来说尤其如此。有时候我都怀疑,她的母亲是为了逃避这个令人头疼的孩子,才宁愿以工作忙为机会,经常不回家。当然成人的世界也有太多的不自由,母亲肯定也有自己的不得已。她一个人抚养女儿,还要工作,要养家,没时间,也没能力给安生陪伴和爱。
在遇到七月之前,安生言辞尖锐,常常因为和老师犟嘴而被赶出教室。那时候她经常一个人坐在教室外的空地上,阳光洒在她倔强的脸上。
这样倔强、孤独的安生让人心疼。她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化茧成蝶的机会。一切都才刚刚开始。这时候,一个叫七月的女孩子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02 好闺蜜七月
十三岁时,七月出现在了安生的生活中。生活从此不一样了。
七月从小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是学校里出类拔萃的女孩。她美丽、乖巧、懂事,是父母眼中的乖乖女;也是老师口中的好学生,她门门成绩优秀,脾气也温和。可是,乖巧的七月却和乖癖的安生成了朋友。
书上说,要是我们能踩到对方的影子,两个人就会一辈子不分开。踩影子就成了安生和七月最喜欢玩的游戏。有时候,七月是安生的影子,有时候安生是七月的影子。不过,安生说,一辈子太长了,她只想活到27岁。
13岁到15岁是两人形影不离的三年。两人一起做作业,跑到商店看内衣,两人关系好到可以脱下胸衣看对方发育了没有。
安生喜欢七月的一切。七月有温暖的家庭,有优异的学习成绩,有人管有人爱有人疼。
周末的时候安生去七月家里吃饭,七月喜欢吃包子馅,安生就吃包子皮,两人互爱互补。吃完饭,两人在同一个浴缸里洗澡,在同一张床上睡觉,彼此是对方的影子,是最理解对方的人,也是最了解对方真面目的人。
安生羡慕七月拥有和睦的家庭,拥有一大家人的爱;七月暗暗地羡慕安生的自由和不羁,有时候,她会做梦,梦见自己成为一个坏女孩。
03 家明的爱情
转眼间,七月和安生16岁了。
安生成绩不好,初中毕业后,进了一所中专学美容美发;而七月考上了城里最好的高中。
16岁对于七月和安生来说,是一个命运的转折点,两人注定会有不一样的生活。七月顺利进入最好的高中,而安生读了职校。读职校的安生开始利用业余时间打工赚钱租房子养活自己。
七月从此开始自由的生活。她打了好几份工,她不穿胸衣,也租了房,小屋不大,但是有床有窗有灯泡,这是她人生中自己的第一个家。她和七月分享。
七月是她唯一的朋友。她说,以后会赚很多钱,会给七月买她喜欢的欧式立柜,也会给爱看书的七月整一个大书橱。
安生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守护七月,希望她永远在自己身边,就如现在一起在安生租住的小屋里。安生说:我这一辈子注定四海为家,但是呢,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并将备用的钥匙给了七月。
安生说:来, 躺在我厚实的臂弯里。七月白了她一眼:躺你干嘛,你又不是男的。安生气粗地说:有男人让你躺啊。
安生对七月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占有欲和保护欲,因为七月身上的安稳可以补偿她的自卑,安生因为自卑,所以总是竭力地靠近七月,甚至容不得第三人的介人。
读高中的七月遇到了和自己一样乖巧的家明,开始了青涩懵懂的爱情;而安生说,我不会喜欢男人,杜拉斯说,除非你非常爱这个男人,否则男人都是难以忍受的物种。
七月说,苏家明是她十六岁以前包括十六岁以后看到过的最英俊的男人。和七月的乖女孩形象类似,家明是一个典型的乖男孩,相貌端正,家境良好,温和,有教养。
安生跑到学校后,警告苏家明,说有个女生看上你了,你最好老实点。然后在家明一脸懵逼的情况下,安生转头离去。可是,家明追着她跑了很久。
原著里家明在见过安生后跟七月说:安生是个不漂亮的女孩,但是她像一棵散发诡异浓郁芳香的植物,会开出让人恐惧的迷离花朵。这种诡异的芳香和恐惧是很多男人都跃跃欲试的。家明也不例外。
有一天,七月和家明看完电影后去酒吧看安生。这是七月第一次带家明去看安生,她想跟好闺蜜分享爱情的喜悦。
安生和家明都假装两人是第一次见面。趁七月上厕所的空儿,两人开始交谈。
家明:没想到七月的朋友还真怪。
安生:没想到七月的男朋友可真无聊。
安生:七月喜欢你什么呀。
家明:七月喜欢你什么呀。
家明:你喜欢七月什么呀
安生:你喜欢七月什么呀。
安生:我喜欢七月的一切。
家明:七月的一切我都喜欢。
家明是七月的男朋友,安生是七月的好闺蜜,所以,家明和安生也喜欢彼此。这个逻辑诡异吧。但是,不,这是事实。安生本就喜欢七月的一切,包括男朋友;而家明也是如此,包括闺蜜。
有一天,三人一起去爬山,去寺庙拜佛。爬了半天,七月累了,坐在凉亭里不想动了,她说,我最喜欢的人都在一起了,我还有必要上去许愿吗?
安生赌气跑上去了,七月知道安生喜欢折腾,让家明赶紧追上去。安生和家明一前一后进入含晖洞。两人虔诚地站了一会,谈起了家明脖子里戴的玉坠。这是家明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妈妈去寺庙里求来的。
安生趴在家明胸前,怔怔地拿着玉坠看了好久。然后转身要走,家明伸手拉住了他。
然后两人走出洞来,看见出神的七月坐在洞外的石头上。
七月看到洞中发生的一切,但是她假装没有看到。安生知道,七月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和自己分享,是她该离开的时候了。
于是安生坐上火车,七月来送她。在追着火车跑得时候,安生大喊:你想让我留下来,我就留下来。但是七月看到了戴着安生脖子上的家明的玉坠。她停住了,泪流满面。
安生走了,先是跟着吉他手去了北京,她就在酒吧打工;然后跟着摄影师四海为家,后来,她又来到豪华游轮上,替七月看她一直向往的大海。
安生的通信地址一换再换,从海南到广州,又从广州到厦门,有时还是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安生儿乎什么样的活都干过,在山区教书,在街头画人像,在酒吧跳艳舞,在户外画广告。有时候一个人在一个偏僻小城里烂醉三天都没有人知道,煤气中毒差一点没命。
为了成全七月,为了摆脱孤独,追寻期待中的精神力量,找到灵魂的安置点,安生始终行走在路上。在每封信的结尾,她都会写上问候家明。
高考如期来临,七月和家明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为了好就业,她听从父母的安排,把志愿从中文改成了经济学。七月过着安稳的生活,安生四处流浪。
大学毕业后,安生如愿进入银行工作。一切都朝着家人为她安排的安稳生活发展,26岁结婚,27岁生小孩,30岁买房子……一眼看到底的人生。可是,家明说想去北京闯一闯。两年后的春天回来结婚。
家明去了北京,从安生那里学来的等待和思念,再一次派上了用场。七月继续着思念。
安生回来了,因为母亲去世了。以后她只有七月了。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好久不见面的两个人,还是那么熟悉,还是那么亲切,安生调侃七月,还是这么胖。
两人去了上海散心,七月又跟安生分享自己的一切。宾馆、小龙虾、还有红酒。流浪的安生带七月去了街边旅社,可是,七月却把她拽到了大酒店。安生满足地手,这是除了你家我住过的最好的地方。
七月觉得自己的隐忍并没有相应的回报,因为安生脖子里依旧戴着家明的玉坠。她爆发了:你给我写的每一封明信片,都在问候我的男朋友。然后七月愤而离去。这一次她们分道扬镳,彻底断了联系。
两年后,安生和家明相遇。因为安生的男友死于车祸,安生无处可去,家明收留了她。从此家明有了心事,他总是拒绝七月要求视频聊天的请求。
女人的直觉促使七月来到了北京,发现了家明和安生同居的事实。
七月和安生大吵一架,拿起花洒朝着安生淋了下去。她脱掉自己的外头,露出胸衣,大喊:家明喜欢我这样的,你别装了!
安生虚弱地说:你带家明走吧。你和家明我选谁,我肯定选你啊。我一直都让着你。
七月笑了,你让着我?笑话,你所有东西都是我给的,你跟我抢,你敢吗?你以为以前那些男人都爱你吗?除了我, 根本没有人爱你,没有人爱你……
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安生哭了,七月爆发了。七月给家明一个月时间,如果回家,就结婚。
家明无法做决定,他喜欢跑步,他天天晚上出去跑步。安生说:也不能跑一辈子吧,累了总得停下来。
一个月后,家明回来了,他选了七月,交付给七月房子和存折,说准备寄存一辈子。
于是两人结婚,可是婚礼上家明不见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七月的主意,是她让家明逃婚,然后自己得以名正言顺地离开。
七月已经做够了乖乖女,从此以后她想做桀骜不驯的安生。于是她踏上了安生走过的旅程:睡安生睡过的狭窄单人床,去安生工作过的酒吧,踏上了安生待过的豪华游轮,看到了安生看到的大海。在船上,她也和安生一样,想家了,于是她来到了北京,见到了安生。
站在安生身边的不是家明,而是温柔体贴的老赵。一个像父亲一样的中年男子。安生一想要个安稳的家,如今她的梦想实现了。
可是,七月却已经习惯了漂泊的生活,她要马上赶去下一站,安生送七月去机场。
安生:你留下来吧。
七月:跟我一起走吧。
兜兜转转,如今安生变成了安稳的七月,七月变成了流浪的安生。
原来,安生和七月才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当七月再找上门时,她已经怀孕了。孩子是家明的,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七月:我恨过你,但我也只有你。
安生:快来,躺在我的臂弯里。
两人商量着,要不然不结婚了,安生做坏妈妈,七月做好妈妈。但是,七月说自己才是那个坏妈妈,因为怎么讨大人欢心,怎样装乖,她最擅长了。
后来,七月生下了一个小女孩,生完之后,大出血去世了,安生一个人抚养孩子。
七月的妈妈曾经说过:其实,女孩子不管走哪条路,都是会辛苦的。希望我的女儿能是个例外。但是七月最终没能例外。她死去了。坏女孩死去,这是必然的结局。浪子可以回头,但是,好女孩变坏,那么结局只能有一个,死。
写在最后
26岁之前,安生是坏女孩,七月是乖乖女。两人生活天差地别,七月生活在明亮的大房子里,每天有家人的呵护和温暖,而安生永远蜷缩在非常糟糕的环境里,要么是锣鼓喧天的酒吧,要么是肮脏狭窄的出租屋。就连写信,安生永远都在脏乱差的环境里写,甚至站在绿皮火车上写信,而七月永远都在温暖舒适的房间里写。
七月是好女孩时,她和家人一起吃团圆饭,买新手机,与恋人分享面试成功的喜悦,生活充满了温馨和美好。而当七月变成坏女孩后,她的旅途除了落魄就是劳累,这时候的安生生活在温暖的房子里,有温柔体贴的老赵细心呵护着,她生活富足,脸上弥漫着幸福的光芒。
26岁后,七月与安生互换了人生。七月成为流浪远方的、不安分的坏女孩,她叛逆不羁,自由随心,逃离社会对女孩的要求,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而安生变回了好女孩,成为有稳定工作、有稳定收入、有一个温柔体贴的老公、还有一所房子的都市自领,温静从容,岁月安好。
坏女孩死了,好女孩活下去。七月死了,安生继续活着。
社会对女孩的要求就是:小时候做家里的好女儿;上学后做学校的好学生;工作后,做社会要求的乖顺女性;结婚后,做丈夫家的贤妻良母。
本来是好女孩的七月却拒绝按部就班地结婚,希望可以永远流浪,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这是不被允许的,所以,七月必须死。
七月最后死于生育中的大出血,这是古代医学不发达时女性最常见的死法,却成为了叛逆少女七月的死因,这是对坏女孩最大的讽刺。无论是谁想成为自由飞翔的鸟,最终也只是一条自毁之路。
每个女孩的心底都有一个做坏女孩的梦想,但是这个只能在幻想中实现,不能付诸行动。无论安生,还是七月,谁做坏女孩,谁的生活就会一团糟。
安生本来是坏女孩,当她跑够了,跑累了,她选择浪子回头,重新过回简单平静的生活,做回社会要求的贤妻良母。那么她还是可以拥有幸福的生活。
你原来是坏小孩,没关系。只要你向着好小孩的方向努力,你就仍然可以拥有幸福。这个你GET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