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兄的床

先解释一下标题,全名应为《普罗克拉斯提斯之床》。普罗克拉斯提斯是希腊神话中的人物,鉴于希腊人名翻译成中文实在太拗口,缩写为“普兄”,方便读记。有兴趣的伙伴,也可以了解一下英文:The bed of Procrustes [prəu'krʌsti:z],倒也不难读,不难记。

故事是这样的:在雅典和厄琉西斯之间有一个叫做阿第卡的克雷达勒斯的地方,普兄是这里一片小庄园的主人。他招待客人的方式非常独特:他会把旅人拐骗到自己的庄园里来,给他们吃一顿丰盛的大餐,然后邀请他们在一张非常特别的床上过夜。他非要让这张床刚好一丝不差地符合客人的身材。如果客人个子太高,他就用锋利的斧子把他们的腿砍断一截;如果客人个子太矮,他就把他们的身体拉长。普罗克拉斯提斯,中文直译是“拉伸者”的意思,其实是普兄因此而得的绰号,他的原名应该是达玛斯忒斯。

听着有些残暴的情节,不知道你有何感想呢?通常神话故事都有寓意,我是这样想的。

我们的学习就是一个做床的过程,从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到形成各种框架、逻辑、模型、定理等等。然而,有趣的是,等我们一旦把床做好了,就什么都想往床上放。可不,寒窗苦读十数年,怎能无用呢?可如果我们反观物理学的发展,从地心说到日心说,从亚里士多德到伽利略,都是不破不立的。谁又知道,今天被我们奉为”公理“的认知,又有哪一条会被打破呢?一定会有。

普兄的故事,我从一个名叫那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的华尔街投资家那里看来。他专注研究随机事件,包括近期让全世界人人自危的黑天鹅事件,用普兄的床来解释黑天鹅也是极好的。那个正态分布曲线,在现实中,是由无数的点近似归纳出来的呀,甚至也不乏个别偏离曲线很远的点。可等我们学完了正态分布,我们就只记得这条曲线了。黑天鹅始终就在那里,是我们选择视而不见而已。

照本宣科,危害最大的便是管理学类难以定量的学科。太多的实验、问卷调查和推理得出了许多相反的结论。例如,Patrick Lancioni说,理想的团队成员需要具备的品质之一是聪慧;而《权利》一书,特别指出,智力与职业生涯的成功几乎没有关系。试想,如果你只看到了其中一本书,并将此奉为圣经,用普兄的床去衡量所有的事物,是不是就有可能会掉沟里呢?

也许你会说,谁能这么傻,看了书就都信了呢?我说,我就是。记得我刚参加工作的年头,看了不少好书(还有参加的公司培训),类似沟通方法之类的内容都是在学校从来都学不到的(至少在我的求学年代),它们在我的职业起步阶段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但随着工作经验的增加,职位的提升,我面临的问题越来越复杂,当不知所错的时候,大脑会自动倾向于找到过去的经验或者看到过的理论,因为这样,我们自动就会觉得心安,可未必能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

说说普兄的下场吧。英雄忒修斯碰巧路过了这里,在吃过例行的丰盛大餐之后,忒修斯迫使普兄躺在他自己的床上,结果发现他的个子比床长出了一截。为了让普兄符合他自己的标准,忒修斯斩下了他的头颅,以其人道还治其人之身。

被自己曾经的知识和经验所障目,便会误事。所以,读书学习万不可执着,多看、多读、多思考、多体会才是正道。从“见山是山“到”见山不是山“的状态,虽看似困惑了,却是大进步。我愿我正在进入这个状态,因为最近脑子的确混乱,过去的信念开始动摇。而于此同时,我还在写着课件,帮着别人做床。但我想,这也不算得误人,毕竟“理”总还是要靠说的,当我可以带着一份“不敢乱说”的态度,自然会更加谨慎;同时当我清楚“理”是说不清的时候,我也会更开放的对待他人的质疑。从个人的成长来看,这一定是前行。

想到一句话: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盼望有一天我能再次进入新的“见山还是山”的状态,只是不知这样的一路胡思乱想下来,是不是又给自己做了一张普兄的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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