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故事·空青石开盲（五）

两个人盘查了半天，才找到了一个冷落的寺庙。走进庙里放下拐杖，他们朝着神像作了几个揖，口中说了颂词，然后一起坐下。

迟先说：“我的本领多着呢，有个〔西江月〕说给你听：“挑水担泥做瓦，煽炉磨粉驮盐。子平易课准如仙，铁口人人羡羡。”。　孔明说：‘我的技能比你高贵，也有一个〔西江月〕　：“品竹弹弦打鼓，说书唱曲皆能。祈神保福与禳星，牌谱棋经俱胜。”迟先说：“我和你相伴一路走到华山，不论高低贵贱都用得着，不怕前面没地方寻饭吃。但大家都要拿出本心来相处，一路上有福同享，有苦同受，不要后退反悔。今天各自拿出些钱，在神圣前面烧一佰纸钱，盟誓一下心志，才能使彼此都能相信对方。”

孔明说：‘妙，妙！’两个人就各自问了生年月日，孔明比迟先大一岁，认做哥哥，先在肚兜里摸出十个钱来，六个钱买块豆腐，四个钱买了蜡烛。迟先也在身上取出十文钱，买了一小瓶黄酒，又买了一股线香。将这些在神像前都摆列端正，各自祈祷祝愿了一番，立了个誓言，拜了四拜才完。

拜完后，孔明马上伸手悄悄地摸那酒瓶，偷偷喝了一口，迟先也去偷那豆腐，两个人的手碰到一起，立时就猴急地嚷叫起来。一个说：“你偷来吃”，一个说“你先动手”，可笑两个盟兄盟弟立时就变了脸，气吼吼的都要动手打架。

他们两个的举动被当地两个光棍看到了，这两个光棍一个叫油里滑，一个叫滑里油，站在旁边看了许久，说：“这两个瞎子不知道什么来历，在路上碰见就要拜盟，一言不合就嚷闹起来，也是这两天看到的好玩的事。我们何不趁他们争吵的时候，一个装做官儿，一个装作皂隶，把他们拿过来问个明白，不是很好吗！”

油里滑于是装作皂隶，开口吆喝说：“不要嚷！”滑里油说：“什么人喧嚷，赶快拿过来！”迟先、孔明以为他们是真的官儿和皂隶，就跪了过去，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官儿说：“这样的小事儿也来惊动上官。本来应该各打二十大板，问个罪名，再罚几两银子。可怜你们是残疾人，就各罚你们拿出自己的本领表演一番，就饶了你们去罢！”

迟先于是就请教了官儿的生辰八字和皂隶的职业，把两人的命运风水推算了半天，孔明也把当下编好的李闯犯京师的故事说了一回，又把一白天的戏本唱了一出。直弄得两个人口干舌燥，又磕了许多头才被释放。

迟先说：“这地方怎么有这么好的老爷？如果是别的衙门，这官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办结？像这样不动刑又不问罪，立刻就发落了的真是难得。这样清廉的官，如果是在大府大县里，就该给他建一个极大的生祠了。”孔明说：“我和你照旧像当初一样好，天下结拜成弟兄的打官司也是正常的事。如果不经过这番争论，你我的心事都不能相互知道。从今往后大家把这龌龊的心肠都洗涤干净了就好了。”

两个人从此你敬我爱，一程一程，凭着伎艺挣些饭食一路往前走，点空青石的道人还没找到，不觉已经到了华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