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老家——清明节回乡扫墓记

3月30号下午自己开车回老家，事先没有告诉家里任何人我要回去，要回去的那一刻，就是边哭边开车，一股情绪涌上心头，这是时隔四年父亲去世以后第一次回老家，脑海里一直浮现很多个小时候的画面，有穿着小裙子在外婆家院子里摘花的、有十岁那年第一次被父母接回家和父母姐弟一起吃饭的画面、有第一次和姐姐吵架的画面、有考上大学拿到通知书的画面、有母亲在临终之前和我说对不起的画面、有第一次抱父亲的画面。。。。。。。。太多太多的画面让我止不住眼泪

其实回家的路上很迷茫，父母都不在了，外婆又不在老家，我不知道回家该找谁，最后想着要不先去坟前看看父母、要不先去找奶奶、要不给弟弟打个电话、要不给表弟打个电话、要不给舅舅打个电话。。。。。。。。想了很多人，但是最后都没有做，只是一直掉眼泪，不是因为他们对我不好，也不是因为他们不欢迎我回家，只是成年人的心理大概就是这样，不愿意打扰、不愿意麻烦、或者是在内心对于这样的亲情不知道如何安放吧

在开车回家的这个45分钟里，我觉得那是我最漫长的45分钟，是无处安放的45分钟，是情绪崩溃到极致的45分钟，在这45分钟里，我真正理解了一句话：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有父母才有家，他们不在了，没有任何地方是我的家

想着回家还是要找姐姐，因为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姐姐担起了母亲的职责，可谓是长姐如母，比如打电话叮嘱我要好好吃饭、打电话叮嘱缺钱了就告诉她、打电话告诉我不要只顾着工作，打电话催婚、打电话唠叨不要只顾着赚钱，要好好爱自己等等。。。。。我想这些都该是妈妈才会做的吧

到了姐姐单位，一问姐姐在做手术（姐姐是妇产科医生），然后我就去找姐夫的办公室，姐夫那里有一个病人在问诊，我站在门口看着他，他突然抬头看到我，愣了几秒钟，我突然眼泪又止不住了，姐夫也一下子红了眼圈，他叫了小助理带着病人出去了，我就只是站着不停的流眼泪，姐夫说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打个招呼去接你，怎么回来的啊？他们都知道吗？你看你瘦了，怎么一直哭啊，像个老父亲一样的语无伦次，又不知道怎么安慰我，我说自己开车回来的，他突然提高嗓门说怎么自己开车回来，多危险啊，你一个人多累啊，你怎么不早说我去接你啊。。。。。这一刻突然觉得姐姐姐夫在我们家早已经承担起了父母的责任吧

我说姐姐在做手术，他说一会就好了，应该差不多结束了，等一下她结束我们就回家，别哭了，看你眼睛都肿成什么样子了，他絮絮叨叨的说我姐姐多想我、弟弟多想我等等，姐夫本来是一个不爱言辞的人啊，可是这一刻，面对比他小十岁的妹妹，面对一个失去了双亲，面对一个单身没有家的妹妹，大概也是有很多无言的情绪吧

姐夫打了电话问姐姐科室手术什么时候结束，对方说已经结束了，姐姐刚出手术室在消毒清洗，姐夫说她好了以后让她到他的办公室来，姐夫又在我们家族群里告诉大家我回来了，让大家晚上都到他家里来，又在不停的埋怨我一个人开车危险，下次不能这样了，又问我想吃什么，等一下他去买菜给我做，这一刻，我感觉到了那份久违的亲情，虽然不经常见面，但是永远在心里吧

姐姐是跑着过来的，她在群里看到我回来的消息了，是哭着跑过来的，她过来以后看着我，好像不知道要说什么，突然就那样紧紧的抱着我，一直抱着边哭边说怎么不说一下啊，怎么穿这么少啊，怎么又瘦了啊，累不累啊，就是语无伦次的说，这一刻，我好像看到了母亲的影子，以前妈妈也是这样的，会说同样的话，姐夫也是看着我们姐妹两个同样眼圈红红的，说我们回家，我们回家，我们回家，连着说了几遍，姐姐一边拉着我，一边一直打量我，那种眼神让我感觉其实我还有根吧，这个根就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吧，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是我不管身在异乡多久，都会有羁绊的亲人

这一刻，我感觉到了飘忽不定的心绪稳定了，是踏实，对是踏实的感觉，无论在异地他乡有多少委屈、有多少难过、有多少的思绪，在这里，在姐姐这里，都会是包容吧，这也许就是亲情

我们刚到姐姐家，弟弟就过来了，弟弟是一个感情特别丰富的人，他看到我以后就流着泪过来抱我，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啊，怎么不打个招呼啊，还一个人开车回来，你怎么胆子那么大啊，累不累啊，一直抱着我不肯撒手，一直在说个不停，我突然想起了十岁那年从外婆家回到自己家里，弟弟那个时候八岁，他就站在那里一直看着我，突然冒出一句说，天上掉下来一个姐姐吗？那个时候他就个子比我高一点了，他倒像是哥哥一样的说：以后在这里谁敢欺负你，我揍他，也就是从那一刻起，他就真的开始保护我了，让我觉得好像他是哥哥一样，一直到现在他还是一直在履行他八岁时候的承诺，每次打电话会说工作不要那么辛苦，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缺钱了就告诉他，公司赚多少钱都行，找不到喜欢的人不要着急，一定不要将就，真的不想在外地了回来他养我等等，总是说话的语气像老父亲

每次回老家的时候，只要七大姑八大姨问我为什么不结婚、不找对象等等，弟弟总是会说：不找对象怎么了，一个人一样过得很好，你们就不要瞎操心了，他总是第一时间维护我，弟弟总是对我说：我说你可以，别人不可以说，我就是这么护犊子，那一刻，我感受到的是被坚定的保护的踏实感

就像在这一刻弟弟抱着我，我感觉我还有家，是实实在在的家

回老家，在我心里是永远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感情，漂泊在外的人渴望家，可是家里又没有父母，其实，思念故乡，就是一种情愫，因为你的骨子里，有故乡的味道，你的血管里，有父母的血脉，你的脑海深处，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光，指引着你前行，也拉着你回头看，往回走

还记得以前回老家，看到阔别已久的村庄，近了，更近了，看到母亲的身影，就在村口的空地上，她站在那里一直在张望，看到你的眼神，那唠唠叨叨的话语，还有不善言辞的父亲，会准备一些你爱吃的放在那里，会沉默的看着你，眼神里有藏不住的宠溺

可是现在再也没有了，每次即便风尘仆仆的回来，在这里永远没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再也没有人在村口望眼欲穿的等我，再也没有父母那宠爱的眼神，会特别茫然，这样的茫然是父母健在的人永远无法理解的，即便是有兄弟姐妹，也是没有归属感，心里总有一种是客人的感觉，父母在，家就在，父母不在了，家就不在了

每次想到家，都会心疼到无法言语，总是会泪流满面，回到家以后和姐姐弟弟总是会抱着哭涕，那是我们共同拥有的情愫，我们没有父母了，我们像几个孤儿一样给彼此温暖，拼命想要给彼此最多的爱，因为这样的感受，就只有我们几个失去父母的孩子知道

我们思念父母的感受同病相怜，即使他们都有了自己的家，他们也一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