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春夏之际,响午后的艳阳不算毒辣,照着泥土黄蜡蜡。辍学后的刘丽娟忙着帮大哥刘卫国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里锄地种花生。铃铃铃...铃铃铃...忽然不远处的村东口随风飘来的铃铛声引起了刘丽娟的注意。
刘丽娟一手扶着锄头、一手撑着腰板,额头上冒着汗,草帽下半眯着的双眼远远看见一个身穿绿衬衫、骑着银色自行车的大叔,手里还不时拨弄着车铃正从村东口沿着小路往村西的小坡上去。
刘丽娟的视线一直盯着自行车的方向,好一会儿才看清挂在自行车后座那绿色的布包上写着邮政两个大字。她知道那是镇上的邮递员阿祥叔,骑着他那辆邮局配的凤凰牌自行车来了。
她两眼放光,扔下锄头、按着头顶上的草帽沿着田垄就往村西小坡的方向跑,那是刘丽娟从小的闺蜜刘艳娇家的方向。刘丽娟一边跑嘴角还咧着笑,迎面吹来的风几次要掀翻她的草帽,但是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对于闺蜜的消息她期待了太久、太久。
二、
刘丽娟气喘吁吁跑到闺蜜刘艳娇家门口时,正好赶上邮递员阿祥叔把信递给刘艳娇的妹妹艳玲。
“艳玲妹...是...是阿娇姐的信吗?”刘丽娟扶着木门,喘着粗气好久才憋出句话来。
“呀!丽娟姐!你来啦!”刘艳玲看见丽娟是又惊又喜。
“是!是我姐的信!”她挥动着手里的信封,脸上满是欢喜。
“阿妹呀,咋比艳娇她妹还激动,缓口气,快缓口气。”在一旁的阿祥叔笑着说。
“阿祥叔,你不懂,咋们这是姊妹情深。”刘丽娟大口吸气,总算是缓了下来。
“好好好,你们好好聊,那我先走啦。”
阿祥叔拨弄了几下车把上的铃铛,便推着自行车扬长而去。
刘艳玲揭开信封,里面除了一张信纸外,还塞了一叠崭新的钱。刘丽娟和刘艳玲头碰着头,用手指甲划着信纸上的字一行行读了起来。
刘丽娟虽然没多少文化,但是她有六年级的语文水平倒是看得明白信里的意思。她从信中得知离家有两年的闺蜜刘艳娇在一个叫鹏城的地方打工,生活得很好,等春节放假她就回去,让家里的父母和妹妹都别担心。末尾还写到信里的钱让他们买些猪肉补补身子。
刘丽娟从小就在村子里长大,最远也就跟着大哥去过镇子上赶集,没见过世面的她当然不知道鹏城到底是哪。但是每逢春节,从外地开着小车回村里的表叔让刘丽娟无比的羡慕,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也想见识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
三、
刘丽娟一家五口人,母亲有些跛脚,下不了地,干不了农活;大嫂刚生了小孩还没戒奶;家里全部的重担都落在了大哥刘卫国一个身上。家里五口人住一间破瓦房,穷的叮当响,就盼着大哥猪圈里的老母猪能多生几个猪崽拿去卖。
她向往着外面的世界,她想要多挣些钱,闺蜜刘艳娇的回信成了她的救命稻草。刘丽娟托刘艳玲在回信中问她大姐刘艳娇厂里是否招人。刘丽娟在田地里苦等了半个月,总算收到了回信。刘艳娇在信中提到,厂里还在缺人,如果她想要来见工,到信纸上面的地址等她。
得知消息的刘丽娟,高兴得在地里转起圈儿来。
隔天一大清早,刘丽娟就哀求大哥送她到车站,刘卫国一心软便答应了。只见刘卫国把家里唯一的一辆上海牌银黑色的自行车擦的油亮,这是他结婚时母亲当了传家手镯买的,他除了娶老婆时骑过一次,平日里舍不得骑,用那油布盖着藏到房间里。
“娟儿呀,在外一定要小心,要照顾好自己。”母亲泪眼汪汪,一边说一边往刘丽娟手里硬塞了一个红色塑料袋。
“妈,你放心,等我赚了钱就回。”刘娟把塑料袋捏进掌心里,眼眶顿时湿润了,她知道里面装的是母亲省下来的钱。
刘丽娟坐在大哥自行车的后座上,时不时便回头看看那越来越小的家。到了镇上的汽车站,大哥给刘丽娟买了车票,一直等到汽车哄哄的启动,刘丽娟坐在车窗边与他挥手告别后才强忍着泪水跨上自行车离开。
行驶在泥路上的班车,车上挤满了大包小包的乡亲们,随着车子左摇右晃。刘丽娟抱着一袋衣物被挤在窗边,她把脸露出窗外,看着远去的风景,心里头对未知的远方充满了向往,迎面风吹来得风把刚刚离别的悲伤吹得烟消云散。
四、
不知过了多久,刘丽娟从朦胧中惊醒过来,发现班车停在了路边。她环顾四周,发现车上的乘客也少了大半。她透过车窗,两眼迷糊得看着外面,到处是星星点点亮着光的窗户和在月光的映射下荷塘、梯田里的波光。
“大姐,请问一下,这是哪呀?”刘丽娟拍了拍坐在前头的大姐说。
“阳河村站”大姐转过头说。
“新安电子厂站到了吗?”
“刚刚前一站就是。”
“啊!上一站!。”刘丽娟还没把话说完便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是,阿妹你是不是坐过站了。”大姐说。
“谢谢大姐!”刘丽娟说完就抱着袋子冲下了车。
她站在车站四处张望,大脑里一片空白。四周乌压压的一片让她迷失了方向,远处传来的犬吠声更是让她六神无主。她想要哭喊,但是喉咙里像是卡着石头,眼皮里像是堵着沙子,怎么也喊不出来。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决定先跟着人群走。不知走了多远,刘丽娟的肚子早已经饿得咕咕乱叫。
“大姐,你...你知道新安电子厂怎么走吗?”刘丽娟一路上逢人就问,但是很多路人都听不懂她说的家乡话。
“你是去电子厂见工的吧?”走在刘丽娟前头的一群姑娘里,一个扎着马尾跟她年例相仿的女孩停下来说到。
“是!是!你知道在哪么?”刘丽娟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激动得点着头说。
“老乡啊,我们这一群姐妹都是在那打工的,要不你跟着我们一起走吧。”在人群中一个剪着短发身材发胖的姑娘说到。
刘丽娟刚开始跟在她们后头还有些怯懦,但是听到她们有说有笑,便熟络了起来。又走了好久,刘丽娟的凉鞋割得她后跟疼。她跟着大姐们终于来到了新安电子厂附近的车站,这是闺蜜让她等的地方。刘丽娟与大姐们挥手告别后,就独自一人坐在车站的石凳上等着闺蜜。
夜晚的风吹得刘丽娟又困又冷,不久前从袋子里翻出来的番薯吃了半条,但是肚子还是咕咕的叫。她看着路过的人群渐渐稀少,把身子缩到了车站一角。远处亮着光,慢慢向她逼近,看清是一辆自行车缓缓驶了来,才让她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阿娟妹?是你吗?”
一个扎着双马尾,个子不高的女孩从自行车上下来说。
“阿娇姐!阿娇姐!呜呜呜~”
刘丽娟从光亮中认出了那女孩正是自己的闺蜜刘艳娇,一把扔下袋子便往她身上抱。
“好了,好了,不哭。”刘艳娇拍着她的背说。
“阿娇姐,呜呜...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呜呜...”
刘丽娟坐在自行车后尾架,把头靠在刘艳娇的后背上,嘴里带着哭腔。
“今晚我早下班,在车站转了好几圈不见你,才把我吓坏了。”刘艳娇说。
半夜的月光显得更加明亮,草丛边蟋蟀蛙鸣此起彼伏。刘艳娇骑在颠簸的路上,刘丽娟坐在铁尾架上倒不觉硌得疼,而是滔滔不绝地把自己今天怎么上的车、路上看见的风景、怎么错过站的事情都一五一十说给闺蜜听。
五、
刘丽娟随着闺蜜进到一间破旧的红砖瓦房,她透过悬梁上挂着的白炽灯发出微弱的红光,环顾屋内仅有一扇玻璃窗和三面红砖墙。水泥地上并排铺满卸货的木板,上面盖着几张草席,沿边脱落的竹编显得它又破又烂,坐在上面的是刘艳娇的工友们。屋顶叠着瓦片,能透过缝隙看见皎洁的月光。这里原本是本地老板拿来囤货的仓库,现在却成了刘艳娇和工友们的宿舍。
屋里没有多余的地方建厕所,平日里刘艳娇和工友们都是到附近的工厂,拉拢守门的大伯放她们从后门偷偷进去水房洗澡。但是今晚刘艳娇为了接刘丽萍没有跟工友们一起去,身上也和刘丽娟一样汗味扑鼻,坐在草席上的工友们都开玩笑着说,俩人果然是臭味相投。
深夜,闷热的房间让刘丽娟彻夜难眠。她仰头侧脸看着屋顶,透过月光数起了瓦片。一片、两片、三片...十一片,横着数十一片瓦。她突然想到现在躺在这刚好十一口人对着头顶十一片瓦,不禁让她咧嘴苦笑。她们十一口人侧着身子把腿伸的笔直,一个贴一个的挨在一起刚好能睡在在草席上,从屋顶往下看就像一条条裹着布的咸鱼。
刘丽娟看着头顶的月光,脑子里闪现出许多画面,家中的母亲、在田里锄地的大哥、在家喂奶的大嫂和她现在的处境,让她憋了一晚的苦水从眼角沿着鼻梁滑落到了发梢。
六、
天麻麻亮,刘丽娟好不容易才睡了会儿,又从朦胧中被闺蜜和工友们的动静吵醒。
刘丽娟红肿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坐在闺蜜刘艳娇自行车的后座上,摇摇晃晃地看着路上骑自行车的人流从身边驶过,她悬空的双脚险些被挤过来的脚踏板划到。
穿过拥挤的车流,路上一排排铁顶灰墙的工厂和广阔的稻田从刘丽娟两侧略过,远处巨型塔吊和冒着白烟的大烟囱让她更是新奇。
“娟妹,这就是我上班的工厂。”刘艳娇把自行车停在了一个大铁门前,大门上的拱顶上写着新安电子厂几个大字。
刘丽娟看着一群头戴蓝帽、身穿灰蓝色工服,胸前挂着棕色厂牌的男男女女推着自行车从铁门里进去。
“我得进去了,不然迟到那个臭厂长又得剥削我们的工钱了。”刘艳娇看着大门说。
“娟妹,你到那边,有人喊招工你就挤前去。”刘艳娇看刘丽娟没回应,指着远处接着说。
“好,阿娇姐你去吧。”刘丽娟说。
“最近见工的人多,招满了你就先回屋,我今天得加班,咋们晚上再聊。”刘艳娇说完急匆匆推着车子进了铁门。
刘丽娟看着大门外的告示牌前围满了嘈杂的人群,好不容易才挤到前头。
“厂招满了,都散了吧。”一个挺着肚腩,油脸秃头的大叔拿着扩音器喊。
“啥时候才有啊,我都来了好几天了。”人群中传来抱怨声。
“都散了,都散了,过两天再来。”大叔有些不耐烦的说。
刘丽娟听了有些心灰意冷,像是劈头盖脸被拨了一盆冷水。她又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耷拉着脑袋沿着来时的路回去,时不时回头看着从大铁门进去的人群。
来来回回足足有一个月,刘丽娟每天早早跟着刘艳娇去工厂,又灰头土脸的回来。刘丽娟虽然每天只是在回来的路上吃些摊档的面食,但是她没想到这里的价钱是家里的几倍,裤兜里红色塑料袋装着的钱已经不够她坐车回家。
无奈之下,刘丽娟还是赶在秋收之前向闺蜜借了钱坐着班车回家了。
七、
春节过后,寒风习习,刘丽娟穿着打补丁的大花棉袄,套着大花裤坐在家门口划着竹片,在一旁的大哥卫国正忙着编箩筐,这是他们一家新的经济来源。
“娟妹,我今天就走啦。”
刘丽娟看着眼前两手提着大袋,背上还挂着背包的女人出现在她面前,正是她的闺蜜刘艳娇。
“阿娇姐,你不是说过两天再走吗?”
“厂里年前建好了宿舍,分了咋们一间,得早点回去收拾收拾。”
“那太好了!”刘丽娟有些激动的说。
“年前辞职的人多,你要不...这回一定缺人。”刘艳娇说。
刘丽娟听出了闺蜜的意思,犹豫了片刻,想到上次回家还欠闺蜜的钱,她还是决定再去一次。
这次在去往鹏城的班车上,刘丽娟有了闺蜜的陪伴,心里踏实了许多,而且通行还多了几个到厂里见工的老乡。
刘丽娟跟着老乡在之前的破货仓苦等了一个星期,总算被招进了新安电子厂。虽然她没被分配到与闺蜜一个车间,而是到了一楼仓库,那最苦最累的运输车间,但是她满是欣慰,心里一直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不久,刘丽娟跟着闺蜜住进了厂里的新宿舍。四张上下铺的铁床、八个人住、水泥地板、两面灰白的墙,头顶还吊这个灯泡。虽然房里没有厕所,但是刘丽娟已经心满意足。
天微微亮,厂区大喇叭里广播的音乐就吹着他们起床。刘丽娟每天都是在半梦半醒中到仓库里搬着一箱箱装满电子配件的纸箱上货车,又在凌晨饿着肚子大汗淋漓中下班。
刘丽娟大可中午到厂里的食堂吃饭的,但是吃着满嘴沙子的粗饭和看着碗里的青菜上那煮熟的菜虫,让她想到了家里头喂给老母猪吃的猪食,难以下咽。刘丽娟要是中午下班早,饭堂里挤满的人还轮不上她;要是下班晚了,那就连菜汁都喝不上。后来刘丽娟索性买些苹果和包子囤着吃,吃多了胃病就慢慢染上了。
工厂里新建的女生宿舍有五层楼高,整栋楼只有一楼有一个水龙头。刘丽娟和工友们夜里下班,不是急匆匆上五楼提塑料桶,就是急匆匆的跑下来争那一个水龙头。
那些仗着自己老乡人多的大姐们,堵在水龙头周围,等她们的水桶都放满了才肯让着其他姑娘。天气闷热,人一暴躁起来发生争执那是常有的事,最后还得厂里头的保安前来调和。刘丽娟后来也就习惯了见惯不怪的场面,也就不急着下楼取水,而是偷偷在宿舍里煮些面食。
八、
一天夜里,门外忽然传来阵阵地敲门声,刺眼的白炽灯透过窗户和门缝钻进宿舍里,把工人们都惊醒。
“娟妹,快醒醒,快醒醒,穿制服的人来了。”
刘艳娇摇着睡梦中的刘丽娟,把声音压得很低。
“怎么啦?”
“来抓没证的,快!先躲起来。”
“啊?!”
吓得刘丽娟从床上弹了起来,用力一猛,额头撞到上铺的铁架上。
她顾不得疼痛,咬着牙钻到了床底下。一直等那门外的脚步声走远了,四周又变得漆黑她才怯怯诺诺地爬出来。
第二天一早,刘丽娟进厂区前路过大门,看见厂长正领着工人们从门外的小车下来,还不时给穿制服的人递烟、点头哈腰。
“那些都是夜里抓进去的,厂长又在赎人了,好在是在咋们厂区里,在外面被抓到那是不知得在里面待到啥时候。”跟在一旁的刘艳娇说。
虽然穿制服的人就来查过一次房,但是夜里刘丽娟一听到远处传来的犬吠声,缩进被窝里吓得是心惊胆战。
夏天,仓库里又闷又热,刘丽娟每天塌着被汗水浸透的后背,从早到晚,每日每夜的搬货,手掌上磨出的水泡破了就包起来等结痂,反反复复手上的皮肉变厚了倒不觉得疼了。下午仓库就像一个烤炉,热得工人们精神萎靡,厂长见了给他们每人发一瓶红色的罐装饮料,虽然嗝气多,但是灌进肠肚却冰冰凉凉,刘丽娟虽然喜欢,但是喝多了呛鼻,就分给了其他工友。
到了冬天,也不好过。仓库里像个冰柜,卡车要进来,闸门一打开,外面的风呼呼的吹,冷得刘丽娟哆哆嗦嗦,那搬货的手也是冻得麻木僵硬,只好倒些热水来烫暖了继续搬。
刘丽娟是两班倒,一年到头三百六五天没放过一天的假,她本想熬到春节放假,但是一到夜里就想家,想她的母亲,捂着头闷着声哭。刘丽娟实在受不了便想要辞职,但是厂里一直不给她批复,只好硬着头皮那个月的工资也不要跑回了家。
“娟妹啊,这么快就回来啦!”母亲说。
“妈,厂里提前给咋们放假了。”刘丽娟临时编了个慌。
“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你看你怎么比在家时还瘦了。”
“厂里忙顾不上吃。妈不说这个了,你看看我给你买衣裳。”
“你这孩子,不留着自己多补点,倒给我买衣服。”
“唉,妈,你快试试,看合适不。”
刘丽娟看着满心欢喜的母亲,突然觉得自己吃的苦头都是值得的。
九、
过了年,刘丽娟这回没有再跟着闺蜜刘丽娇回厂里,而是去了表叔的女儿打工的电子厂。厂区还是在鹏城,但是这回她终于不用再到仓库里去搬货了,而是进了流水线车间。她每天就坐着,将盒子里的电容器、电阻、二极管焊到传送带上一个个的电路板上,虽说没之前的辛苦,但是整天坐着,屁股也就容易磨脱皮,刘丽娟头一个月,屁股一碰到木凳如坐针毡。
刘丽娟现在一周一天的假,放了假就跟着工友骑在自行车后座上到集市里闲逛。工友们看着玲琅满目的街铺,服装店、首饰店、书店、面包店都想进去逛逛,刘丽娟本想只是看看,但是她十七八岁的年纪对美也有欲望。到了夜晚,她们骑在大桥上,看着远处霓虹闪烁的灯光、看着大江里流动的轮船、看着穿梭的车流,眼里发着光,感叹这若大的城市,不知何时能有自己的一片土壤。
刘丽娟在厂里待了两年,看着工友们陆续回乡娶亲,自己也动了心。一天她收到家里寄来的信,让她回家乡亲。刘丽娟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女孩子应该有个稳定的家庭,她也受够了这样的生活,毅然裸辞回了家里。
刘丽娟没有谈过恋爱,只是那天受媒人所托,到了隔壁村一户男人的家里。男人在外地打工,也是受家里嘱托回来乡亲。他家里不算穷,有鱼塘和鸡舍,条件倒是比刘丽娟家好些。而且男人的母亲对她也是和气,只是刘丽娟不知道是否真的喜欢眼前这个男人,后来也就半推半就的成了亲。
多年后,刘丽娟站在二十八楼的阳台上,玻璃围成的护栏让她有些恐高,这是她刚搬进的新家,买在了鹏城的中心。刘丽娟眺望着远方密集的楼群和架在大江上的索桥,不禁感慨万千,让她勾起了那段心酸的往事和回想起那晚在桥上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