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还乡手记# 农

我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以至于当车行进村里时，我还有些许恍惚。

曾经钓过小龙虾的池塘被填了建成了篮球场，每晚有那些奶奶婶婶去跳广场舞，我还看到卖菜的三轮，听到讨价还价市井之声，村尾的屠夫家架着长凳准备杀猪，红墙砖瓦，却不见了门口那棵年年结满栀子花的小树。

被砍断枝桠的栀子树

陪妈妈去田里摘葱，路过夏家的鱼塘，路过王家的茶叶田，田地里的土路竟也修了水泥，不禁失笑，从前将走过泥泞小路作为探险任务的样子竟也可爱。

我看眼前天地里是绿油油的小麦，天不是很蓝，却也算清透，在城里呆久了，偶入乡间，倒生出苍凉之感，不是因为冬日苍凉，恰恰相反，我看到了冬日最鲜嫩的绿。不爱怀念，却总不由自主。

乡间田地

鱼塘的水下去了不少，看到夏家婆婆建起来的埠头，一层一层不同的台阶，倒也有趣，还记得以往爸爸教我在这儿钓鱼，鲢鱼草鱼，即使是个小鲫鱼也乐呵半天的。鱼线被水草缠住，爸爸立马脱了上衣跳下去，我在上面急得跳脚，他气定神闲解了鱼线再游上来，揪了一把我的脸，笑我没出息。

想想当时，说是淳朴，倒不如说自在。而现在，我宁愿在手机上玩“深海捕鱼”也不愿再出门垂钓，大概也是一种成长遗憾。

鱼塘的埠头

临近新年，小孩都差不多放了假，在路上打打闹闹，追着不知谁家的狗东奔西跑，拿着树枝充当宇宙英雄，十年前我也混迹在他们中间，只是现在我只爱我在家里抱住平板刷着不知味的电视剧。

这些日子，我帮妈妈折金元宝，她烧水煮糯米饭，剁肉馅，家里被年货堆得满满当当，每日忙的脚不沾地，但乐在其中。

大灶烧水

折金元宝

隔壁的康奶奶很热情，她的儿子媳妇和孙子都在外面打工还未回来，康爷爷在镇上给人做工，她教我折好看的金元宝，帮妈妈揣糯米，她讲话很快，做事的时候又总爱自言自语，下午没事就端着板凳坐在门口喝茶，我不知道她会想些什么，可能在想她的儿子媳妇什么时候回来，可能在想做多少包子才够，到她这个年纪，想得越发简单起来。

喝水的康奶奶

我不是个总爱抒情的人，有些事感慨多了反倒无趣。家乡变化很大，若说是互联网改变了什么，那就是有的人家装上了无线网，连跳广场舞都可以用电脑教学了。

这里是上会镇熬毅村陈家边，我还能看到三五人家坐在门前嗑瓜子聊家常，从揣香肠聊到儿子女儿的事业，从田地分户聊到孙子学业，还能看到年轻媳妇将洗头水倒在门前空地，甩着长发在嘴里嘀咕，还能看到哑巴爷爷拎着广场舞音响走在路上，看到荒草丛生的野地，干涸黄土，枯树青苗。

其实我倒希望什么都不要变，但实际上也没有变了什么，不然，就不能说是还乡，倒是进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