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夫

二姐读初三时学习成绩还是可以的,只是不拔尖。那时候复读生一届压着一届,大部分人都不愿意读高中,  只想通过考中师或者中专及早跳出农门。复读三到五年的大有人在,考生压力之大可想而知。二姐心理素质不是太好,遇到大考就慌得丢三落四。她复读那年毕业考试,考的分数让人心里直扑腾,刚刚达到一所中专投档线!侥幸被该校录取,但是委培生,学费4000元!三十多年前,对于一个普通农家来说,这是个天文数字!父亲看了眼通知书,什么也没说,就悄悄地把它锁在那个装有重要证件的木匣子里。父亲的心肯定也被自责揪扯得生疼,为自己的无能。

二姐从此就告别了校园,在家里开始学针线活。二姐性格很倔,不爱说话,有时说一句像艮头萝卜。妈妈常说她没材料,啥也不会,以后嫁人也是找个没材料的。不久弟弟的干嫂子给二姐说媒,男方家就在二里外的村庄。

这个未来的二姐夫第一次来我家走亲戚,我们都躲在里间偷看。只见他个头不高,穿着一件蓝色大衣,谈不上帅,很朴实的一个农村小伙子。几年后,二姐就做了他的新娘。公婆都年轻,里外均不用二姐夫他俩操心。

天有不测风云,姐夫32岁那年,他五十多岁的父亲猝然离世。父亲也是个赤脚医生,家里的顶梁柱轰然倒塌,原来吃粮不管闲事的二姐夫瞬间成熟了。他在悲痛中埋葬了父亲,伤心过度的母亲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瘦得脱形。姐夫一面安慰母亲,一面看着父亲留下来的诊所喟然长叹!他什么也没有来得及学,什么也不会,父亲就这样突然把所有的担子都撂给了他,他有太多的话要对父亲说。几天后,姐夫悄悄来到父亲坟前,跪在那里放声大哭,他把所有的思念,所有的遗憾,所有的压力都在此刻释放了出来!

回去后,他觉得轻松了许多,理清所有的问题,边干农活边认真学习医疗知识。从小就耳濡目染,头疼感冒发热这些小病不在话下,只是需要系统学习理论知识。不为别的,这是父亲留给他的唯一念想。呆在诊所,就像和父亲在一起。后来,姐夫考了医师资格证,慢慢地,他由原来的缩手缩脚到大胆行医,短时间内完成了质的飞跃。

姐夫很务实,农活安排得井井有条,干起来踏踏实实。他常说,土地、牲畜都是有灵性的,你好好待它,就会有好的回报。除了春节在街上闲转一会儿,平时极少歇着。他说别人都在忙着干活,自己歇着落笑柄。他家的农业收入很不错,诊所每年也能挣好几万。我们姐妹四个相比,他家是过得最殷实的一个。老妈又说:二妞那么没材料,还数她过得最好!其实老妈知道二姐很会打理家,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很能干也很节俭。

一个家庭,婆媳关系最难相处。不善言辞的二姐时不时也会和婆婆产生摩擦。姐夫就成了她们之间的润滑剂。这一点,我非常佩服姐夫,他能够处理得恰到好处,即安慰了母亲,又哄了老婆,总能把家庭战争消弥在萌芽状态。无论邻里闹得怎样鸡飞狗跳,他家总是风平浪静。街坊邻居说姐夫是个小能人。

二姐夫很有尊老爱幼的意识。他一向健康的母亲后来得了一场病,脑子变得不好使。记不住亲人的名字,听力和记忆力严重下降,一件事拉着儿子的胳膊反复询问。在一个农村家庭,我觉得很多男人没有太多的耐心,简单粗暴,大多数会对着思维失常的老娘吼一顿,然后看着她像犯错的孩子似的独自流泪伤心。二姐夫从来没有发过脾气,一次次耐心地解释。他说母亲太不容易,刚分开家时,地里的活是母亲一个人干的。母亲为了照看刚产下的小牛犊,大夏天睡在蚊虫嗡嗡的低矮牛棚。没了父亲后母亲更加孤单。姐夫说回想起这些就暗自垂泪。老母亲有时候不舒服,又节俭不舍得吃药。他就会拿着一瓶药,骗母亲说,这瓶药快过期了,再不吃就要扔了,母亲这才去吃。姐夫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先去母亲屋里问候,然后再说句:“goodmoning!”。娶了儿媳妇后,他更注意自己的言行。他说,媳妇到自己家后,原生家庭教育方式虽然影响大,但是更需要后来家庭的教育。

姐夫很会暖场子,谁家办喜事,不请专门的司仪,请他去,也是笑声不断。弟弟两口子闹矛盾,我们去劝说,虽然战火平息,但是气氛还是很压抑。二姐夫去后,几句话就让弟妹破涕为笑,弟弟一再说,二姐夫是他学习的典范。

其实我们我们姐妹心里都在说:二姐夫是我们每个人学习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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