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头杨柳

“你先回去吧！”宋离突然抬起头，下定决心似地说。

莫决怔了怔，又快速的回过神，眼睛定定地看着宋离，握了握拳头，却慢慢将头低了下去。

两人沉默了一阵，宋离偶尔低头看看自己绿色的鞋子，鞋头沾了一点棕红的泥土，她时不时跺跺脚，想抖掉。而莫决此时只像一个犯错的小孩，始终抬不起头。宋离头扬得高地盯着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的形象一下子缩小了。他那高大的身躯在她眼里突然减小了好几倍，那发黄的衬衫和那因握拳显得发红的双手更加显得他卑微与狼狈。她此时对于他似乎没有一点喜爱，只有心里隐隐浮起的一丝不满。

“我先走了。”见莫决半天不说话，宋离没了耐心，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他开口了。宋离的眼睛忽的一亮，又很快平复下去。她只侧了侧脸，说:“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莫决犹豫不决，始终把头偏着，过了一小会儿，他泄气似的把手松了松，终于抬起了头，“你……还是走吧！”说完，便飞快的转身，迈着大步离开了。

宋离的嘴里一酸，视线突然一下子模糊了。啪嗒！一颗热泪打在她的手背上。她始终对着他抱有希望，不然怎么会一直等他的答案呢？可是没想到他竟如此绝情！她的希望落了空，心猛的坠了下去，坠得很深很深，以至于她走路感觉像浮在空中。

准备上船时，宋离听到背后有远远地呼喊的声音。转过头，看见飞跑着一个穿白色衣服的青年。她一眼认出了他，她对他还是如此熟悉，那熟悉的姿态已经在她脑海里形成了条件反射，一看到他，一定能认出他。他气喘吁吁的跑到她的面前，手里握着一个钢笔盒。

“拿着。”他把盒子交到她手中，她接过来一看，是上个月他们一起逛街时她看中的一支钢笔，当时她觉得太贵，不过眼睛却不肯放松。但他们两个都不太富裕，她还是恋恋不舍地走了。他还是那么记得，他真是太该死了，为什么在这个时刻来送这个东西呢？她心里想着，眼泪却又涌了出来。她擦了擦眼泪，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根绿枝条。

“莫决无所有，聊赠一枝春。”她被他逗的一下子笑了，接过那根嫩绿青翠的杨柳枝。她望着他，他也望着她。但是谁都没有说话。

她最终还是上船走了。他一直目送着她，直到船消失不见。

一个月前，他们商量着一起出去打工。过了十几天，他突然变卦，而且不再理她。她日日跑过来纠缠，一定要问出原因，他始终大门紧闭，不肯回答。

拿着手上的诊断书，他突然想起热恋时她总喜欢问:“你会爱我多久？”他那时候很害羞，总在支支吾吾。

现在他想到了。

“直到我的生命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