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1-05

浆水情结
文/一树繁花

     前几天,老婆突然说最近馋馓饭。她说冬季天冷了,馓一锅馓饭,有香香的酸菜,有腌好的芫荽胡萝卜咸菜,再蘸点红红的辣椒油,吃起来又香又暖和。确实,在我的记忆里,霜降过后地里的农活少了,天也短了,庄农人的午饭和早餐就合二为一,早上八九点趁冻吃罢,天气暖和了,干活啥的不再冻手冻脚。
   酸菜和浆水是共生的,所以老人把馇浆水也叫沃酸菜。打我记事起,奶奶就不去农业社挣工分了,馇酸菜、蒸糜面馍馍这些就成了她老人家的常规工作。那时兄弟几个都没成家,大大小小一起生活,再加上爷爷健在,一大家子人吃饭,且顿顿酸饭,所以十多天就得馇一大缸酸菜。
      总感觉那时日子紧困是全方位的,啥都缺。馇浆水的菜的也缺,是毛白菜、包包菜的边叶,夏天还有嫩灰苕、枸杞刺尖、苦苣,秋后也就是鲁文芥,野葛葐之类了,而冬天就是这些晒干的菜。馇浆水时再擦点宽洋芋丝,酸菜就色香味俱全。
  那时,酸饭大多是苞谷面棒棒、糜面饽饽之类,豆杂面和小麦面是好吃的,很希缺的。所以家里来亲戚,大人说“你浪着,烧点酸滚水”,这里“酸滚水”就是小麦面的浆水饭了。那时候人与人打招呼或者大人问娃娃“吃了么?甜饭还是酸饭?”这里的“酸饭”就是所有带浆水和酸菜的饭,相对于浆水酸菜的“酸”,其他不带浆水酸菜的当然就是“甜饭”了。
    用母亲的话说,我从小到大一直口细,中用吃食就多挣一半,不中用则挨一顿饿。我影响最深的就是吃苞谷面棒棒和吃糜面饽饽时,常常要加两三次汤,结果到最后还是放了干处处的剩饭。所以母亲就想着法子给我吃“甜的”。那时候家里猪肉猪油不到四月八就吃完了,清油更少,社里的油房年底了能分一瓶渣底油就很丰盛了。所以母亲做“甜饭”,大多时候就撒点胡麻沫,实在连胡麻沫都没有时,就在ta窝里ta几个苦杏仁炒菜。做酸饭时,母亲就在调酸菜时先给我舀一碗放在灶台后,等全家人的饭上桌了,她就或滴两滴清油,或挖一筷子猪油臊子,或撒点胡麻沫,那怕杏仁沫也要撒点,然后大声喝斥我“暂!口细猪儿”!而这时,我就会满心欢喜的端着母亲给我的专属狼吞虎咽。后来记事后,大哥常开玩笑说我“懒人有懒福”。
     我想也真的。兄弟几个,每年生日不缺“岁馍馍”的只有我。每年端午节,老家都有给娃娃每人烙一个白面锅盔的习俗,这个当然也是专属的。端午节不但有七彩花线绑手腕,有香香的花荷包衔,还有白面锅盔。这时,除了兄弟都有的锅盔,母亲会额外给我烙一个大点“岁馍馍”。而我往往会抱着自己的两个锅盔给兄弟款,在他们羨慕的眼光里,打心底里感到荣耀。
   而今,奶奶已去世27年,母亲也去世8年,父亲都去世6年了。偶尔吃到油拌面或者偶尔闻到熟胡麻、炒杏仁的味道,这时我就想起我的母亲,以及母亲在世的日子。而且,近几年每当我生日,家里人或多或少要小聚,现在白面馍馍早已是家常,但我仍怀念母亲给我烙的“岁馍馍”,怀念我的母亲,以及母亲在世的日子!实话,那个年代的人生娃多,养成人的少。也许母亲经受的伤痛更多,所以她从不用一些恶毒的话咒骂我们兄弟几个。人说苦痛的记忆最深刻。那些苦痛的记忆里,浆水、酸菜全是我对逝去的亲人,尤其是我母亲深深的缅怀和思念。在我的记忆里,母亲的家常离不了浆水酸菜,而在母亲去世之后,浆水酸菜也就成了我解不开的心结。
     所以,10月23受巩昌书记盛情相邀,县作协组织大家参观河那坡的“陇之味”浆水生产车间时,我满怀好奇而又兴奋不已。传说中,浆水始于秦以后,是甘、陕、宁、青等西北大部人千百年来的主要食材。同时经鉴定,浆水具有清凉润燥,降三高、美容养颜等诸多功效。真没想到,祖宗给我们留下这么好的东西。尤其在社会大发展、物产大丰盛的今天,好多西北人出门在外,想一口老家的浆水时,往往因为气候、环境、运输保存等诸多因素而无法如愿。从今以后,由河那坡村的“陇之味”农业科技有限公司生产的“陇之味”浆水、酸菜,以年产400多万袋,年销额1000多万元的规模,五湖四海的西北人,就都能偿到家乡的味道了。而浆水和酸菜,也将解除千百年来家庭炮制而产生的口味差异、不便储存和运输因素的制约,走南闯北,甚而至于走出国门,走向世界。“陇之味”生态农业科技有限公司真了不起,让“浆水”这一很普通、很卑微的家庭食品走出家门,实现了规模化、集约化生产,实现了商业化销售,为打造地域文化和饮食特色,为振兴地方经济而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今天,我真想给奶奶说一声,现在吃浆水酸菜再不用她那样整天半日的操劳。我也真想给母亲说说心里话,我现在十天半月就要吃一顿酸饭,有时甚至想吃她馓的馓饭,想吃她擀的杂面棒棒。虽说现在的酸饭油水多,下饭菜也多,但我总吃不出母亲那时的香味。心底里也就越发思念母亲,怀念她们在世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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