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日子

        其实我不怎么喜欢初春的日子，因为初春总是携带着潮湿，这对有鼻炎的我，简直就是恶梦。但我又不能拒绝它，毕竟，春天始终都是美好的。

        小时候，初春的日子总是忙碌的。初春的早晨，那个小村落还有现在那么多房子，保留着最原始的房子，每户人家的房子总会有炊烟升起，清晨的微风会把它们带到你的鼻腔，但需要说明的是，那不是雾霾，那是乡村的气息，是家的气息。很多人都不会等早饭吃完才出门，至少我看到的都不是，比如说我爷爷，记忆中他的脸总是那么的慈祥，每当我早上起床洗完脸，他就从田里回来了。那时候他还养着一头牛，我记得那头牛，我与兄长曾一起放过，因为长辈们下田耕作，我们就只能负责放牛，防止牛糟蹋别人的庄稼。但我永远也忘不了那段骑在牛背上的日子，正如那句诗“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可是我放的可是大水牛，有次调皮还被它的牛角顶过。只是岁月匆匆，爷爷也已经去世有十载，而我也再也找到当初大家庭的感觉。

        说到初春，又怎么能少得了杨梅呢？说是杨梅，但我还是喜欢叫梅子，因为会很贴切。外公家种了好几棵杨梅，小时候非常乐意去帮他摘，因为我可以一边摘一边吃，而外公总会在一旁慈祥对我地说，那种有些烂的，你不能吃，是被虫咬过的，吃了会拉肚子。不过拉不拉肚子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梅子真的很酸，但酸的过瘾，以至于现在我一边写，还一边吐口水，我想“望梅止渴”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如今外公也老了，今年过年去看到他，佝偻着皮包骨的身子，见到我之后很开心地让我坐在他的身边，我晓得他有抽烟的习惯，就递给他一根烟，这是外婆看到了就说别给这个老炸壳（外婆对外公的称呼，总是那么亲切）抽那么多了，但外公看着她笑笑，说外孙难得回来一次，抽根烟也没什么，外婆拗不过他，只好不说话，我和他坐在一起，聊着最近家里的事，他拉着我的手，说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像你外公当年打越南硬是扛过来了，还能站在你外婆面前。言语中我能感受到他年轻时的勇气与胆量，也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迟暮之年的留恋，以及对外婆深切的爱。

        岁月无痕，却给老人留下了皱纹，也给我们带来了成长。回忆儿时，我可以在初春的日子里，与小伙伴一起去砍柴，一起去水里摸鱼，一起去河边嬉戏……后来我上了中学，疲惫之余还会选择回到那个地方，春天的日子看着泼墨般绿色的山坡，夏天的日子感受狂风暴雨的来临，秋天的日子体会秋高气爽的凉意，冬天的日子守候绵绵无期的寒雨。再后来，我选择了远方，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坐上了开往北方的火车，邻座的乘客还一口家乡话，他告诉我思念的地方叫做家，但到了目的地之后，却不曾想到，家从此只有冬天，我遗失了春夏秋……

        命运总会让我们做出选择。我再也回不到那样的日子，家乡啊家乡，那时候的我们正值年华，无忧无虑，天真无邪，拾起几根柴火，捡起几片瓦……记忆中还有雨水在滴答，那儿时的伙伴早已谈婚论嫁，再也不会有人谈起后山的树，刻有谁的名字……岁月很静，初春的日子，却一点儿也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