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虎年马上就要到来,大街上已经有了要过年的气息:路灯下挂起了大红灯笼;道路旁亮起了彩灯;商场里卖起了各式各样的春联;形态各异的中国结在商场最显眼之处招摇;到处飘洒着中国红……
老人可能是最喜欢过年的了。
刚刚进入腊月,我妈就买了一大兜瓜子,一大兜花生,一大袋粉条,一大袋粉皮,一大袋白菜,两件带鱼,美其名曰过年的时候家里人来人往的,不能短了吃的。
腊月十九,老爸就买了300块钱的猪肉,切成方块,在大锅里经过汆,煮,熏的工序,把肉熏成好看的红色,开启了过年炖肉,炸鱼,炸丸子,蒸馒头,蒸枣糕的篇章。
我问老爸,为什么这么早就买肉?老爸说早买便宜,过了二十五就贵了。
今天腊月二十二,我爸已经三番四次地催我,让我把牛腩,牛肉馅赶紧买回家。他已经又买了一扇排骨,都炖上了,一扇排骨少说也有20斤。
只有经过物质匮乏年代的人才能理解我爸对肉的无限喜爱之情吧。
老爸出生于1955年,正好赶上全国人民吃不饱饭的年代。他哥儿五个,一个妹妹,六个兄弟姐妹每天都像饿狼一样,处处闻着味找吃的。
家里能吃的东西又很少,高粱面窝头,黑豆面饼子都算好东西。常常奶奶蒸一锅窝头,不允许孩子们一顿吃完,要吃三顿,所以每个人都得定量,吃饱吃不饱就是那些了,谁也不许再多拿。
奶奶家堂屋的横梁上系着一根麻绳,绳子底部挂着一块三叉的钩状的树杈,树杈上长年累月挂着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馒头,窝头,饼子等吃食。
每到吃饭的时间,矮个子的奶奶就踩着一个小板凳,把篮子从树杈上摘下来,从里面拿出窝头,饼子等,在大锅里熥一下。
这个篮子成为所有孩子共同的猎物。
只要看着周围没有人,爸爸或者他的兄弟妹妹们都要趁机从篮子里偷出一个窝头或饼子,拧上一小口,再放回原位,迅速撤离作案现场。
一直到我上初中,奶奶家堂屋的那根挂篮子的麻绳再次断了,奶奶颤颤巍巍再也不能踩着小板凳去高举篮子挂在树杈上了。那个放吃食的位置完成了它的使命,光荣退休。
它为这个家服务了40多年,见证了无数次孩子们偷吃的过程。
可能因为童年的吃不饱的经历让老爸总是饥饿难耐吧,老爸对吃有一种迷一样的痴恋。
老爸从地里干活回来,中午只要过了十一点没有做熟饭,他一定大发雷霆,质问我们姐妹几个既然不去地里干活为啥还没有做熟饭?
在我上初中的第二年,我爸做生意失败,家里负债累累,有将近20年的时间都过得非常拮据。每到过年的时候,我家就聚集了来要账的债主,一呆就是一天,要不到钱就不走。
所以我妈总是愁眉苦脸地说年关年关,就是过关。
所以后来我在百度词条上看到:“年关,旧指阴历年底。旧时商业往来,年底必须结清欠账,欠债的人过年之难,犹如过关。”只有感同身受才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我家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才把欠的外债还完,家里日子慢慢越过越好,终于不再为吃的发愁。过年的时候也不再有债主登门,用老妈说话“可以敞开肚皮,想吃啥就买啥”。
老爸就好像是久旱逢甘霖一样,疯狂地爱上了一切美食,尤其是肉。
他上了年纪,不再指望我们给做饭,自己练就了一身好厨艺,每天起床之后想的最多的就是午餐吃什么?晚餐吃什么?(幸亏对早餐没要求)。除了早餐可以没有肉,其他两餐必定要有肉才行。
炖鸡炖排骨炖牛肉,炖鱼,煮虾,大螃蟹,只要是跟肉有关的吃的,他一律来者不拒。老妈笑称他上辈子饿死鬼投胎,这辈子只为了口吃的。
即便如此笑话他,老爸全不在意。
他的身影在厨房里忙里忙外,为我们端出一盘盘美味佳肴。当我们齐声赞叹他的厨艺高超,大快朵颐的时候是他脸上笑容最多的时候。我们表达孝顺的最好的方式就是大口大口把吃的全部吃完,无论是一盆猪肉炖粉条,还是一海碗豆角炒肉。
如今年关也成了我这个中年人的真实写照。
每到过年,上有父母双亲需要孝顺,新衣服新鞋子得给他们置办,好让他们在走亲窜友之际骄傲地说:“这是闺女/媳妇给买的,说了不让买,非给买呢!”让他们开心地过个年。
下有孩子的衣服需要买新的,否则带着孩子出门,别人家孩子都穿的崭新崭新的,自己家孩子还穿着旧衣服,让亲戚朋友笑话。
轮到自己的时候就只能凑合,反正平时的衣服鞋子也能穿,就别买新的了。“中年人不比穿着,比的是实力”当用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无力。
尤其怕过年时走亲访友,听到这个表姐挣了多少多少万,那个表弟又买了辆新车之类的事,想想自己一年来毫无建树,又虚度了一个春秋,就感觉人生又让我浪费了一年。
奇葩说中薛兆丰说:“生命就是拿来浪费的。”
生活的本真,就是琐琐碎碎,生活的滋味,就是苦苦甜甜,生活的真谛,就是反反复复,生活的旋律,就是喜喜忧忧……
这么想想,也就释然了。年关年关,闯不闯,都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