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艾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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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来都后怕，因为当时接诊时患者有意隐瞒病史，我并不知道对方有艾滋病。当时90年代，对于艾滋病的知识远不如现在普及。虽然国家在大力宣传防治知识，但人们还是谈艾色变。

    那时，我在冀南平原的一家县医院从事放射工作。记得还是个周日，病人不太多，有两个人陪着一个中年人来拍片。这个人面容消瘦、枯槁，刚刮的胡子，铁青的下巴上粘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他不停地咳着，走路摇摇晃晃，但陪着他来的人却离他远远的，不去扶他。

    片子出来后，我惊呆了，病人两侧肺野满布斑片状阴影，是肺炎不假，但是什么样的病原体这么厉害？问病史，患者支支吾吾，陪同人员讳莫如深。内科以肺炎收入院，拟行进一步检查，但患者情况进展极速，恶化很快，没两天就因呼吸衰竭引发多脏器功能衰竭而死亡。患者死亡后，陪同家属才告知医生，患者早在2年前就确诊为艾滋病。这名患者属于少小离家老大回，过去一直生活在广州，至于患病原因人家不愿讲，咱们也不做猜测。但是因为什么刮胡子、握握手、之类的原因，也不要随便糊弄我。

    我赶紧将患者接触过的器材，都消了遍毒。自己也知道没啥卵用，但不消下毒，就是感觉脏，可能是心理上的问题吧。我真的觉得可以紧紧拥抱艾滋病患者的人，是最有爱心的人、最伟大的人。在这一点上，有很多国家领导人都做到了，我一个小小的医生却难以克服心理障碍，真是惭愧，怪不得自己一辈子没出息。

    我这里还好些，这名患者在检验室抽了血，在内窥镜室做了胃镜。这两个科室的人比我还要慌，尤其是胃镜，一条给普通人做，另一条是给乙肝面抗原阳性的人做。这个艾滋病患者，用的是健康人群的胃镜，而由于胃镜的特殊性，有时很难做到彻底消毒（否则，也不会跟乙肝表面抗原阳性的人分开做了）。当时的单位，做胃镜前就没有艾滋检测常规，现在不知有没有?在胃镜室忙碌的时候，经常是做完一个，在消毒液里泡一下，拎起来擦干净，跟着就是下一个。我们悄悄追访随后做胃镜的患者很久，也没办法让人家做什么艾滋相关检查及防御性治疗，因为当时没那个条件。更不敢告诉患者，因为当是医患纠纷已经开始增多，这种情况告诉患者，一定会被告死。有医生患得患失地说：“不告诉人家，万一家属也被传染上怎么办？”院长回答道：“只能凉拌，现在告诉人家，除了造成恐慌，医疗纠纷，没有任何好处，听天由命吧!以后、千千万万要注意器械的消毒啊！”艾滋病的潜伏期一般不超过十年，那名做过胃镜的患者，现在还健康的活着，说明，他真的是个幸运儿。当时没告诉他绝对是正确的选择，我觉得，如果他知道插入自己胃部的管子，刚刚从一名艾滋病患者嘴中拔出来，他一定会做噩梦。

    现在，艾滋病比过去常见了，人民通过政府媒体更加了解它。对它不再持恐惧态度。遥想当年那位艾滋病患者所处的困境吧，他家周围的住户都搬走了，走在街上，乡亲老远就躲开，而他也用砖头砸过上门送药的卫生防疫人员。目前县城的艾滋病患者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和监控，我们也可以放心大胆的诊治，不必担心有艾滋病患者来普通医院就诊。就算是有，简单的检测，就可以甄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