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爱情

《红楼梦》里迎春结婚后过得很悲惨,一则那个孙绍祖的确不是个东西,二则贾赦收了人家的钱也丢了尊严。其实小说里还提到一层,那就是迎春太好性子,太懦弱,一味忍让,只想息事宁人。在闺阁中,她房中下人也敢拿她的东西出去当钱,还敢处处挟制她,探春和她手下丫头都看不过去了,她还能没事人一般读着《太上感应经》。这样一位小姐,嫁到那孙家,何况还是个小人得志的武官,怎么可能不受欺负?

其实,迎春即便不嫁孙绍祖,也未必能善终。看看贾家的男人,除了贾宝玉懂得怜香惜玉,多数都视女人为玩物。你看那贾赦,一把年纪还不停纳妾,鸳鸯不同意,他恼羞成怒,扬言日后贾母归西,鸳鸯别想逃出他手掌,逼得鸳鸯剪发立誓老太太走后要么出家要么一死!再看那贾珍,更是淫乱不堪,种种迹象表明秦可卿是因跟他发生苟且之事被人撞破而自杀。他是不受任何伦理道德约束的。

贾琏跟贾赦、贾珍可谓一邱之貉,所不同的是他遇到了一个女强人王熙凤。贾琏就像那偷腥的猫,趁凤姐一个不注意就偷欢作乐。贾琏得手的每一个女人,王熙凤都必欲诛之而后快,心狠手辣,毫不留情。两人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只可怜那些被贾琏看上沾上的女人,个个成了冤鬼。

在这场游戏中,凤姐赢了,却赢得难看。鲍二家的上吊死了,大家也许还不以为意。那尤二姐如此柔弱善良的一个女子,一步步被欺凌死,周围人无不为之感伤,嗟叹,也愈发显出凤姐之狠毒,善妒,不能容人。

凤姐是女中豪杰,遇到什么事都能从容应对,唯独在贾琏面前,总是乱了方寸,弄得丑态百出。即便凤姐出生在大家族,但在那个多妻制的时代,她要独占贾琏这一个男人依旧理不直气不壮。她还年轻气盛,还不能像王夫人那样接受赵姨娘周姨娘,也不能像尤氏那样任由贾珍胡闹。悲哀的是,她使出种种手段只是为了留住贾琏这种轻薄男儿。

《红楼梦》里还有一个善妒刁蛮的女人,那就是薛蟠娶的夏金桂。这夏金桂也是出自富贵之家,然而嫁进薛家后却变得恶形恶状,丑态百出。恐怕没有读者会喜欢或同情夏金桂,然而,要降住呆霸王薛蟠,不至于像迎春那样被欺侮,就不能不强势,夏金桂的强势刁蛮不是无缘由的。她知道男女关系,要么一开始自己就占了上风辖制住对方,否则以后再也难翻身。夏金桂虽然手段不高明,弄得薛蟠避而远之,大家也摇头叹息,留下了悍妇的恶名。但终究逼走了香菱,也给了薛家一个下马威。

《红楼梦》只写到八十回,后面是续书。如果曹雪芹再写下去,写到姐妹们一一出嫁,一定有太多糟心的悲惨的故事。从各姐妹的个性来看,探春、宝钗出嫁后不至于太吃亏,因为二人能干精明。黛玉就难说了,如果不是嫁给宝玉,则注定是郁郁而终。就是嫁给宝玉又如何?还有袭人,还有……贾珠二十岁去世,已经有两三个妾了。古典爱情,除了李清照赵明诚等寥寥可数的神仙眷侣,似乎都难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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