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第四十六章）：夜航船

小明最近一直有心思做一位司机，他觉着能接触到各种各样的人会很有趣，而且比上班要自由许多，他计划在每天的许多乘客之中挑选一位记录一下，像写日志一样，写写他/她的容貌、心情、谈话内容，想来也是一种很不错的人生体验。

“世界上应该少有热爱工作的人吧？”傍晚时分小明带了一瓶酒约小红去湖边划船。

“人们上班的理由很多，但最终基本都会绕回赚钱谋生这一点，尤其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小红喜欢这样的景色，城市的灯火映照在湖面上，小船像是一个隔岸旁观者，观察着对面的城市。

“江枫渔火对愁眠。”小明也望着湖面上波动的灯火和小红发呆。

“这样的地方除了独自忧愁还适合做爱。”小红将氛围调了一个频道。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这两者特别相似，独处的时候，难免会有孤独之感，倘若有美人作伴，这种孤独之感便有了惺惺相惜之意，激发一些风花雪月的故事也就自然而然。”小明觉着当时写《枫桥夜泊》的诗人身边一定只有一壶酒以及满怀的落寞。

“那人的情欲也是孤独本性下的向外寻找？”小红放下船桨，让小船随意在湖中漂泊，依偎在了小明怀里。

“逻辑上说得通，只是听起来有点儿不那么唯美，让人觉着情爱这件事也成了利用他者成全自我的自私之事。”小明能闻到小红身上淡淡的香味，有衣服的味道、沐浴露的味道、肌肤的味道。

“逻辑一定是对的吗？”远离城市的湖边，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小红的声音像是在小明的脑海中直接回响。

“逻辑是基于假设而来的，而假设是基于经验的，比如经典的三段论，大前提‘凡人皆有一死’；小前提‘亚里士多德是人’；因此得出结论‘亚里士多德必然会死’。然而‘凡人皆有一死’这就是经验之谈，倘若人们实现了永生，这个曾经我们以为毫无破绽的逻辑就会被击碎。逻辑有一个神奇之处就在于我们以为它是一把钥匙，而实际它却是一把锁。”小明给小红倒了一杯酒，自己也抿了一口。

“但逻辑可以指导我们思考。”小红的一杯小酒晕染在了肌肤的每一寸上，红扑扑的。

“或者应该换一个说法，逻辑可以指导生活，因为生活中原本就有许多基于经验假设的因果律，让人们可以在一种掌控感中感觉到安全，拥有有幸福感。”小明解开了小红的衣服，给微醉的小红拍了一张照片，城市的灯火，坐立船头的醉酒者，小明给照片命名为《疯癫与文明》。

“所以我们都活在了时代之下，因为我们眼睛所见构成了我们的所思、所行。”小红赤裸地钻进小明的怀里，含住了小和尚。

远处的车流声重新喧闹了起来，湖面的静谧消失了，小明续了一杯酒，手机发了一条动态“夜泛小舟荡风波，卧看流云烧晚霞；十年功名尘与土，不及与君一场醉。”配图是漆黑的夜色，朦胧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