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九成的人，总要在狼狈与痛苦间选一个来忍受

晚上突然有些饿，就决定了出门去吃个夜宵。

便是已近凌晨，街道上也还是未见冷清气象的。来往的人流，不大不小，为清冷的夜添上了不少活力与生气。只是虽不冷清，破财的霓虹招牌那忽明忽灭的惨淡闪烁，似乎也昭示着这条街的生意未有多么景气。

这不，走在街道上随意打量的我，不经意间就看到，某间店铺门墙上贴上了“门面转让”的告示。店铺仍在营业着，只是“门面转让”的边角上那分明的残缺，无疑已告诉路人，这告示已有些时日了。说起门面转让，大抵无非是两种情况，一是找到了更好的门面或是去处；其二嘛，自然是生意不景气，入不敷出，难以糊口了。但看那生意萧索的样子，心下已多少有些了然。

再往前走，沿途景象，更印证了心中所想。一条街上，陆陆续续，紧紧挨挨的，好几家店铺都贴有“门面转让”的告示。嚯呵？总不至于一条街都谋着好去处了吧？多半是一条街生意都未够景气了。

一时难免唏嘘不已，感慨万千。

再多胡乱念头也且抛之脑后，因为已到了吃饭的地儿。

是家小店面，沙县小吃。

我初出家门（未敢言入社会），开始工作的时候，被同事带着去吃了一次，鸡蛋肉丝炒米粉。正合胃口，那时便已将沙县小吃的招牌暗暗记在了心上。后来工作排班的休息日，我自己单独休息的时候，不熟悉路况的我，硬是循着记忆里的路线，找到了窄巷中的那家沙县小吃。

慢慢地就越发喜欢上了。

经常地去，坐在同样的位置。初时每每点的还是鸡蛋肉丝炒米粉，后来实在腻了，陆续尝试蒸饺、拌面、馄饨等。

只是对炒米粉的热爱从未改变，好像家常菜里总喜欢番茄炒蛋和清炒生菜一样。虽然可能因为次次都吃而开始产生抵触，但这种感觉从不会持续太久。喜欢毕竟还是喜欢，热爱毕竟还是热爱。

这是我所以吃夜宵特地不就近解决，而远远走来这里的原因了。

自觉最近好些时日没有吃着青菜了，所以点了个拌面又馄饨。这两样都是有点青菜点缀的。而且，价格实惠，4、5块一份。

正是因此，出了点小芥蒂。

这家店。我之前就来过几次。点过馄饨吃。这次来的时候，点菜的招牌上，有一项被白色贴纸盖住，上面新写了水饺，10元。而馄饨只有油炸的，8块一份。我是自来不喜欢油腻的，况且它还贵。所以特意向老板娘询问了一下，那贴纸盖住的，是否是我要点的煮馄饨。只是问题恰在于，从来社恐的孩子，说话底气不足，话语声低若蚊蝇。这本是个人的毛病，于他人无大碍。不巧在此刻，老板娘正忙。而我声低，话语不太清楚，老板娘再三询问，我们才沟通妥帖。这可耽搁了人家不少时间，我心下是很有些歉疚的。况且我所点的两样，正是所谓价格实惠，即利润微薄的吃食。我能明显感觉到老板娘因我搅扰了她的工作节奏，而有些微的愠怒。但我未敢有丝毫怨愤之心，因为知道罪责属实在我。

这不善言辞的笨嘴和社恐的玻璃心呐！

小店生意正是挺好。我坐在椅上等吃食时，不时有顾客和外卖员前来。而整个店面，煎、炒、煮菜，收银传菜收拾桌面，照顾外卖订单和打包等。一应事务，全由夫妇二人一手包办，通力合作中协力完成。来客和下单多的时候，分明有看得见的焦头烂额。

而我适才，正是在老板娘正忙碌的时候搅扰了。所以虽稍多等了一会儿，仍然表示理解，可以平心静气。

外卖走了几单，我的拌面馄饨终于上了。我闲适地细细嚼咽着，看到了心酸一幕。

有个顾客点的肉丝炒米粉，老板忙中出错给炒了个蛋炒米粉（足可见从前吃鸡蛋肉丝炒米粉的我有多奢靡）。顾客有些生气，毕竟小店挺忙，他也是等了许久，可结果竟出错了菜。等许久等到错误的，那滋味不好受吧。老板娘连声道歉，赔着笑脸和顾客沟通。再炒一份显然太耽搁时间了，顾客勉强接受了蛋炒米粉。只是心下多少还有些不快吧。

转过头来，老板娘也是免不了地指责了老板。虽然也未有多尖酸刻薄，但尽管只是稀松平常的指责语气，在向往美好爱情，对爱情充满憧憬的无知青年眼中，也难免引得我一时滋味难明。什么“贫贱夫妻百事哀”之类的念头，一时间都在脑海中匆匆闪过。不免喟叹。

临近吃完的时候，还恰听到一个外卖小哥和老板娘攀谈，问道生意怎样，答曰还好。外卖小哥笑笑说，去的所有店面，问老板生意如何，一个说很好的都没有，全然都是说还好的。这些话，落在我耳中，更觉生活不易。

走出店门的时候，又看了看外卖小哥和老板夫妇俩忙碌的身影，回宿舍的路上，难免就有了思绪万千。

生活岂是儿戏，既在忙于生计，又妄想保持光鲜亮丽。痴儿，美好总在憧憬中，狼狈才是生活的主旋律啊。须知那一时的光鲜亮丽，背后是多少个日夜的辛酸苦楚。

道理想得这般清楚明白，可我还是融入不了生活。难以开始正常的社交。所以一开始我才不敢说自己算是进入社会。

到底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啊。

可这第一步的迈出，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