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有高考古有科考,都是国家选拨人才的重要手段。北宋一向重文轻武,到了仁宗年间,天下承平社会和谐,文化教育事业更是随之蓬勃繁荣。嘉祐二年的高考场上,那时的文坛大佬和青年才俊几乎都汇集于此,可谓是高手云集群星荟萃。
这一年,是公元1057年。已经是学界领袖的欧阳修告别了“醉温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的贬谪生涯,回京出任这次科考的主考官。一上任,他就在朋友圈里找了几个人组建了史上最豪华的考官天团。他们就是韩绛、梅尧臣、梅挚、范镇。
没听说过,不要紧,我一介绍你就会知道,这几位可都是当时的文化精英。头一位韩绛是十五年前的高考探花,大名鼎鼎的王安石的成绩还排在他的后边,神宗年间出任宰相;梅尧臣就很有名了,他被称为宋诗之祖;梅挚则因宋仁宗写给他的诗“地有湖山美”而闻名;范镇则是《新唐书》的编撰者,文学家外加史学家。
面对这样的考官,考生们的压力那该有多大啊。
不过,这次似乎是个例外。如果说考官的阵容很强悍的话,那嘉祐二年的考生阵容只能用彪悍来形容了。因为这拨考生中的人在以后的时间里不仅改变了中国文坛的发展,甚至将中国历史的进程都带来了巨大的变化。
这一年,一位父亲带着两个英姿勃发的儿子,从老家四川眉山一路潇潇洒洒策马奔腾赴京赶考。哥哥的策论让考官们欣赏不已,其中有句话连欧阳修也不知道典出何处。录取之后,欧阳修以此相问,考生回答:“何必知道出处!”欧阳修赞道:“此人他日文章必独步天下。”
这父子三人就是苏洵、苏轼和苏辙。按说苏轼苏辙兄弟同时进士及第也算是文坛佳话了,但在北宋,这种事可真不少见。
这一次,兄弟齐上阵的就还有曾巩、曾布兄弟。曾巩是欧阳修的学生,唐宋八大家之一,咱就不多说了。曾布似乎没怎么听说,他后来是王安石变法时的左膀右臂,在当时,名气比哥哥可大得多了。王安石退休后,他又协助吕惠卿继续变法。
吕惠卿何许人也?他不仅仅是王安石的门徒,在变法这件事上他比王安石还要强硬。苏轼反对变法,他就制造了有名的乌台诗案,要置苏轼于死地。若非已经退休的王安石求情,恐怕我们现在就读不到“大江东去,浪淘尽”这首词了。
巧的是,这次科考,吕惠卿也来参加了。
组团参加高考的还不止苏曾兄弟,下面要提到的这对兄弟名气不亚于苏轼兄弟,而且若论起对中国历史的影响,这届考生中无人能出其右,他们就是程颢和程颐。著名的思想家、理论家、一代儒学大师,程朱理学的开创者。还记得笔者(微信号:宋词有意)之前的文章中提到过的吗?被北宋词人集体拉黑的那个程颐,就是这哥俩中的弟弟。
好吧,现在形势似乎又要逆转了。这些后起之秀们个个满腹经纶来势汹汹,若给了普通的考官还真的不好招架,但在这次考官天团的眼里,这一切都是浮云。
考试一开始,韩绛赋诗道:“十五年前出门下,最荣今日预东堂。”十五年前高中探花,从政这么多年最爽的还是今天在这当考官,韩绛的感慨引起了众人的共鸣,于是考官们都进入到一种“当年高考我如何如何”的追忆往昔的状态。
欧阳修资历最老,所以气势最盛:“昔时叨入武成宫,曾看挥毫气吐虹。”范镇一听就呵呵了:“淡墨题名第一人,孤生何幸继前尘。”我可是当年高考的状元,第一名啊。
梅挚看不下去了:“犹喜共量天下士,亦胜东野亦胜韩。”各位,我们干嘛来了,不是来显摆的,咱是考官,是来给国家选拔人才的。
是啊,还是看看考场的情况吧。当看到考生们埋头苦写奋笔疾书的情景,欧阳修赞叹道:“无哗战士衔枚勇,下笔春蚕食叶声。”这下放心了,于是梅尧臣唱和道:“万蚁战时春日暖,五星明处夜堂深。”考生们都是全身心的投入,咱哥五个还是自娱自乐吧。
最终,考试成绩一公布,那几个组团参考的兄弟们都榜上有名,自此,苏轼、苏辙、曾巩、曾布、吕惠卿、程颢、程颐等人步入仕途,开始接过前辈的接力棒,投入到涛涛的历史洪流之中。
但是在考前曾有几个大热的人选却落第了。这几个人不干了,纷纷上书说考官在监考期间整日饮酒唱和,疏于正事,更恶劣的是考官们作诗自比五星,把考生比作蝼蚁,简直是赤裸裸的人身攻击。
宋仁宗就此询问欧阳修,欧阳修解释道,不录取告状的这帮人是因为他们的文章表面华丽但只会堆砌辞藻,让人看得晦涩难懂,如今的文坛,必须要革除这种弊病。
宋仁宗说到。哦,我明白了,这几个人就是不能与时俱进吧。
欧公称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