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为啥治不好我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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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患者来到医院,都会对医生抱有很大的希望。认为医生一定会为自己解除病痛,尤其是在科学发达的今天。不论怎样,都相信医生一定有办法。

可是到了医院发现医生并不能治好你的病时,你会怎样想?是抱怨医生,抱怨医疗体制,抱怨科学?

首先跟感谢您对医生的信任,然后,在这我想告诉您:请客观看待医生,看待医学。

美国医生阿图·葛文德,就医学的客观性写了《医生的修炼》这本书,在这里我将为您解读。

首先,从病症、病人和医生三个角度存在着复杂性和不确定性。

一.病症的不确定性。

首先我们先看看医学史:西方医学在长达两千多年的漫长历史上,通常是武术、迷信、拍脑袋的突发奇想联系在一起的。

而中国的医学也是我们的祖先在长期通过和自然灾害、猛兽、疾病作斗争的过程中,逐步形成并发展而成的。

在中国历史上曾有“神农尝百草”,为了治病,神农,中古上古时代的姜姓部落首领,炎帝。他看到人们生病了,就尝遍百草,多亏了茶解毒。因誓言要尝遍所有草,最后因尝断肠草而丧命。

从古代,医学就带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二十世纪后,医学虽然有了井喷式发展,但依然算不上完美,很多疾病的发生原因和机制也不清楚,现代医学中还存在这大量不解之谜。

葛文德给我们举了一个很常见的病症,这个例子足以颠覆我们通常对疾病和人体的认识。有一个叫昆兰的病人摔伤过一次,后来伤好了,可就落下了经常后背痛的毛病,经过各种仪器的检查都没有发现问题。

还有一些截了肢的病人,就经常会觉得自己那已经不存在了的肢体在疼。

我现在就有一个病人,她就总说她的脑袋在鼓包,而且长得特快,你去按一按,也没摸出来啥。她就说有时就长包,有时自己就下去了。

这就类似于在说,大脑有时候会以为自己受到了刺激。最后证明昆兰的情况就是这种“疼痛系统的错乱”。为了对付这种疼痛,科学家研发出了可以抑制神经系统兴奋的药物,昆兰就是在服用了半年这种药物后,病情才得到了明显的缓解。

而我的那个病人也正在服用叫做“艾司唑仑”的药物,它是抗焦虑、失眠。也用于紧张、空寂及抗癫痫和抗惊厥的药物。

医学上不能解释的病症绝不是个例,而是非常普遍的。比如,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头痛,又忽然无缘无辜地好了;有人得了癌症被医生判了“死刑”,放弃治疗后以后却神奇地自己康复了。

还有我的一个病人,去家中接诊时,他是当时摔了一跤,接着就失去了意识,尿便失禁。接到医院化验检查各项指标都异常得离谱,然而患者自己苏醒了。第二天,同一个人,化验检查全部正常。

这些在医学上都无法解释。

2011年有一项针对620名德国患者的研究发现,医学上无法解释的症状,足足占了所有报告症状的2/3.

2/3,这是一个让人震惊的数字,这个数字也让病人和医生都很沮丧。

大量的病人觉得他们的诉求没有得到认真的对待,医生把自己实实在在的痛苦诊断为“神经官能症”,也就是神经异常引起的症状,这不是变着法的骂自己是“精神病”吗?

而医生们,他们有时也会因为自己对病人的症状无能为力感到失落,有时候,他们也会真的认为这些病人在“无病呻吟”,为这些病人浪费了自己的时间感到烦躁。

这虽然听起来让人沮丧,甚至绝望,但却是医生面对的真实处境。

这就是我们解读的第一点,目前医学上不能解释的病症非常普遍,即便医生给我们做了很多检查,也可能无法准确判断我们得了什么病。

二,病人的不确定性

人体是个极其复杂的系统,大到一个器官小到一个细胞,每一部分都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同一种病长在不同人的身上,它的症状、严重程度和治疗效果,都可以有天壤之别;同一种药用在不同的人身上,也经常会出现截然不同的效果。

在临床中,总能遇到有患者问为啥我和别人得一样的病,为啥我花的钱比人家多?住的时间比别人长?用的药比人家的多?

人体就是这么神奇的一个复杂系统,经常让人手足无措。因此治疗方案的选择也会有所不同。

而治疗方案的选择也经常会变成一件两难的事情。那在选择的时候应该听谁的呢?

在西方医学史上的绝大部分时间里,医学界流行的都是“完全由医生说了算”的医患关系,病人没有进行医疗决策的权利。

20世纪70年代以后,社会上开始兴起了为病人争取医疗自主权的运动,从那以后,病人们才开始有了替自己做决定的权利。而病人决策对医疗过程的影响,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出现的。

现在的病人可以做的决定太多了,去哪家医院,看哪个医生,做不做那种检查,接不接受某种手术,要不要继续抢救,病人似乎都可以说了算。

而这其中病人做出的每一个重大选择,都有可能让后续的整个医疗过程大相径庭,最终影响医疗结果。这看起来是对病人的巨大尊重,但是医生们真的应该让病人在这些事面前自己做出选择吗?

葛文德自己就是个外科医生,但即便是他,在自己的女儿住院、需要决定是不是给女儿用呼吸机的时候,仍然觉得心慌意乱、难以抉择,他更愿意把决定权交给女儿的主治医生,因为他无法承担自己的错误决定带来的后果。

葛文德说,作为孩子的父母,病人的家属,错误的决定很可能会把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终生悔恨的深渊。

在我临床工作中,有好多患者拒绝某项检查,坚持不用救护车护送,坚持为即将死亡的患者输血,等等。

拒绝某项检查就有可能漏掉某个重大疾病,坚持不用救护车护送就有可能遭遇意外,医生建议使用救护车,就是考虑到有可能在路上的不稳定状况。

对于即将死亡的患者本身机体的抵抗力就处于崩溃的状态,输血本身对机体就是一个免疫力的考验,这么脆弱的机体怎么可能再接受得了考验?

凭心而论,当我们是病人或者病人家属时,会真的希望医生不动声色地提供几种可能,然后让我们自己选吗?

在专业的医生都拿不准哪个方案更好的时候,作为医学门外汉的病人家属,又怎么知道选哪个好?让病人自己做决定,就是对病人最好的尊重和负责吗?

病人在医疗过程中制造的不确定性。这和人体的复杂性密切相关,也和医疗决策的复杂性密切相关。

对人来讲,拥有选择权意味着拥有了某种自由,但自由也经常是沉重的负担,意味着我们要为自己的选择后果负责。

二,医生的不确定性

一般来说,医生给人的印象都很靠谱,在外界的眼里,医生理性、客观、不容置疑。

我们医生也希望医生可以像机器人一样精确,希望他们诊治病人的思路和结果都像印刷体一样,清晰、准确、标准化,而绝不会像手写的文字那样潦草、随心所欲或出现错别字。

然而事实是:调查表明,有1/4接受子宫切除的病人,1/3植入心脏起搏器的病人,手术后病人并没有明显好转。

再比如,尸体解剖表明,误诊导致的死亡,占所有死亡人数的40%,而且这个比例从1938年以来,就一直没什么实质性改善。

还有,光是在美国,每年死于医疗过失的人数就超过四万。犯错的个例就更多了,比如有医生把手术器械落在了病人的腹腔里,有医生给病人的截肢时切错了左右腿……

这些情况在我们中国也有发生,前段时间报道,为一个患者截肢,为了操作方便,将患者体位由仰卧位换成了俯卧位,结果居然截错了肢。民国时期的梁启超也让医生将好肾给切除了。

这些触目惊心的事实都是怎么造成的呢?这就是医生给医疗过程带来的不确定性。

主要会表现在两个方面,第一,医生的技术水平存在不足和差异;第二,医生也是人,也会因为各种原因犯下错误。

首先,医生的技术水平确实存在不足和差异。我们去医院看病的时候,“专家号”之所以那么抢手,就是因为我们都想选择哪些比较有名、经验比较丰富的医生。

而对绝大多数医生来说,他们成长为优秀医生的唯一途径,就是认真地、持续不断地反复练习。医学是一门典型的、需要通过大量练习和不断积累才能有所进步的学问。

比如经过五到十一年学习、刚从学校毕业出来的住院医生,就算已经拿到了执业医师执照,也只能从最基础的工作做起,写病历、换药、拆线,在上级医师的指导和监督下给病人做骨髓穿刺,在手术台上歪歪扭扭地给病人缝合伤口。

他会四处碰壁,再一点一点地摸索,然后才能变得越来越熟练,逐渐独当一面。

而且其实不光是住院医生,那些主治医生、主任医生也都要一直学习,他们必须不断地学习新技术,不断地练习把这些新技术用到病人身上,才能让病人不断地享受到现代医学进步带来的好处。

然而这就有了一个矛盾,你是希望一个新手医生给你做手术,还是一个老练的医生做手术?

答案不言而喻。但是如果新手医生得不到锻炼,他该怎么才能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医生?新手医生在学习过程里,不可避免地会给病人带来伤害。

无论是社会舆论还是法律规定,都不赞同医生把病人当小白鼠来练手,他们认为,病人有权利得到最好的医疗照顾。

其实医生也一样,他们也想不经过那个漫长的学习过程,也巴不得套上白大褂就自动变成医术精湛的专家。但这是不可能的。

医生给医疗过程带来的第二种不确定性,就是医疗过失真真切切地存在,而且医疗过失并不只发生在个别不负责任的医生身上,而是几乎在所有医生的身上都会出现。

最简单的原因就是,医生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医生本身就是个巨大压力的职业,他们可能会因为近期见到其他病例而做出相似的判断,甚至可能受到感情、直觉或本能的影响。

(这也是医生不愿意给熟人看病的原因)

那么怎么尽量减少医疗过失呢?通常人们的第一反应大概是,犯错误的“庸医”必须要为自己的错误负责。我们应该把他们告上法庭、让媒体曝光他们、让医院解雇他们,甚至让他们赔得倾家荡产。

然而哈佛大学的一项研究表明,医疗过失的发生率并不会因为医疗官司的存在而减少。

这是因为,如果一个人的犯错并不是出于故意,那惩罚针对的就只是这个错误的结果,而不是错误出现的原因。如果错误发生的原因仍然存在,那么相同的错误就肯定还会发生。

更严重的是,医疗官司还会带来更深层的问题。就是如果人们总是把医疗过失看做不可饶恕的罪过,那么医生和病人之间的敌对关系只会越来越激烈。

医生肯定会更加小心地不让病人抓住把柄,更加不肯承认自己的任何错误,而且还会尽量避免替病人承担医疗决策的风险。而这样一来,最终受伤害的还是病人。

所以,面临医学中的各种不确定性,我们可以寄希望于医学和科技的进步,也可以寄希望于医生技艺的精进。但是无论如何,我们都需要加强医患之间的沟通和理解,医生要成为患者的先导,给予病人温暖和抚慰,患者也要学会接纳医生,给步履艰难的医生更多理解和成长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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