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祖慧能与禅宗

中国佛教在隋唐时形成了四大宗派,但自唐末以来,天台宗、法相宗、华严宗相继衰落或湮灭,唯有禅宗逐渐发展壮大,并波及海外。

据说,禅宗是由印度和尚菩提达摩所创。他在南北朝时由南印度乘船而来,先觐见了南朝的梁武帝。梁武帝虽然也笃信佛教,但似乎并没有认为这个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于是,达摩又渡过长江,来到河南的嵩山少林寺。在少林寺,他显示出非凡的坐功——竟然整整面壁坐了十年,以至于墙壁上都留下了他的影子。蚂蚁隐约记得曾经有一个什么家解释过这个现象的光学原理,可见肯定是有一个人曾经在那里面过很长时间的壁,但是否就是达摩,也不确知。自达摩之后,禅宗的衣钵先后传给了慧可、僧璨、道信、弘忍,最后由弘忍传给了慧能,是为禅宗的六祖。

慧能是一个不识字的南方人。在他还没有成为六祖之前,是五祖弘忍后厨里的小工,大概也就负责挑水、洗菜、舂米、烧火之类的杂活。那时虽然已是唐朝中叶,全国统一已久,但南方人的地位仍旧不高,被别人贬称为“蛮”。所以看起来无论如何慧能也不会成为弘忍的传人。

但是这个从事低下工作的南蛮,偏偏就得了弘忍的衣钵。这个过程现在几乎脍炙人口。弘忍门下的神秀写了一个偈子,曰:身是菩提树,心是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现在有一些人说这个神秀是慧能的同学,在蚂蚁看来,神秀未必会同意。想那神秀上座是不事劳作、专修佛法的,岂能与一个烧火、舂米的南蛮同学?况且,慧能那时还没有剃度,要算是弘忍的正式门徒恐怕也还没有资格。但就是这么一个见习生,却战胜了神秀这个公认的高材生,倒也应了那句劳动人民最聪明的话。想象起来,慧能战胜神秀的过程一定是这样:慧能听说了神秀的偈子,心内不悦:“按照这样‘时时勤拂拭’的说法,随时随地的用功夫,我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呢?你神秀倒是每天念经、坐禅的不干活,我特么却要挑水洗菜的,真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你等得了,我可等不了!”慧能虽然不识字,但是却并不笨。他想:“我只要把你神秀的‘身’‘心’都弄没有了,你还拂拭个P呀!我也就不用论资排辈的苦熬了。”于是,他把平日里凭职务之便积攒下的一点钱拿出来,雇了一个枪手,也写了一个偈子: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从这个偈子可以看出慧能果然是文盲。“菩提本无树”,根本就是一个病句;而谁又说过明镜是台呢?但是“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句话却功效非凡。凭借它,慧能的目的达到了。

慧能得了弘忍的衣钵之后,考虑到自己的处境微妙,为避杀身之祸,就跑到南方藏了起来。一直到公元676年,也就是他38岁的时候,才在广州法性寺展示弘忍的衣钵,正式剃度出家,成为禅宗的六祖。

慧能在法性寺展示弘忍的衣钵如同好莱坞大片一样具有传奇色彩,现在也同样脍炙人口。《坛经·渐顿品》是这样记述他的出场过程的:时有风吹幡动。一僧曰风动,一僧曰幡动,议论不已。慧能进曰: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当时弘忍早已圆寂,怕是无法听到慧能的议论,否则一定大跌眼镜,没准还会吐血身亡——这个声称身心都是“本来无一物”的慧能,怎么又生出了心,并且还会动呢?

慧能这样是有苦衷的。他现在虽然已经是禅宗的六祖了,但不识字还是不识字,佛教经典是一个字也不会念;年轻的时候工作劳苦,也没有时间练习打坐什么的。既不念经,也不坐禅,这怎么看也不象和尚。没办法,他只好强调心性的作用,而排斥坐禅念经。想要强调心性的作用,就得承认心性的存在。这虽然有点难堪,但好在现在慧能已经是“祖”一级的人物,自己不说,谁还敢提那段老黄历?况且慧能很是不笨,又很会为自己辩护,此时只需象当初对付神秀那样再稍微开动一下脑筋,就想出了“菩提只向心觅,何须向外求玄?所说依此修行,西方就在眼前”(《坛经·疑问品》)之类的名言。不仅如此,他还取笑坐禅,说:“生来坐不卧,死去卧不坐。一具臭骨头,何为立功课?”(《坛经·渐顿品》)。想来,如果达摩祖师天上有知,一定会气得肝疼。

可是世事难料,慧能此举反倒使禅宗得以发扬光大。要知道以前成佛是很困难的,凡夫俗子根本就没有这个指望,而慧能却把成佛变得如此廉价:它不再需要累世修行,也不需要大量布施,无需麻烦的宗教仪式,更不需要背诵浩如烟海的佛学经卷。总之一句话:“本性是佛,离性别无佛”(《坛经·般若品》,而“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顿悟宣言更是深入人心,使得禅宗不仅躲过了唐武宗的“会昌法难”,更躲过了黄巢起义的打击,从原本的嵩、洛、湖北一带,扩展到岭南、湖南、江西一带,并逐渐遍及全国,远播海外,以至于禅学几乎成了佛教的同义词。

因此,有人说慧能才是禅宗真正意义上的鼻祖,这也是很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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