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做实习生到带实习生的一些反思

4月20日是我带过的第一位实习生实习到期的日子。她要搭第二天早上6点的飞机回学校准备答辩。

2020年底，一位在读硕士的前机构同事（未曾共事），有兴趣利用寒假时间来我这个新项目做一个月的志愿者。这位志愿者前同事离开的时候我蛮难过的，因为她真的帮助和教会了我很多。她和我这位实习生共事了一段时间。走的时候我跟她们讲，C老师（我负责的实习生）之后走的时候我肯定会哭的。最后还是没哭，要哭也是被累哭，但还是有些感慨。

---

这是我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入职也就3个月的时候，所在的新项目就需要招实习生支持项目推进。之前被主管/督导带着工作的经历不少，但自己带人是从来没有过的。之前的主管们人都很好，工作能力也优秀。我还挺幸运的。从他们身上，我大致总结了几点与实习生共事的好经验：多多鼓励、给予具体指导、保持开放沟通。

多多鼓励这是从美国老板身上学到的。可能也是美国都是这样的夸夸氛围，学校里或者实习工作中和别人交流听到的都是称赞为主。但不能没根据的瞎夸，要说明工作哪里做得好，对主管/机构工作有哪些帮助等等。夸赞对大多数在国内文化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同学更有效果。这么内卷的大环境，恐怕没有谁是从小就被夸着长大的。真诚的称赞会给予一个人被信任的感觉，促进自我认可，也就提高自我的驱动力。

第二点是给予具体指导。一般情况下，同学们的工作经验和对社会的接触肯定不如工作过的人。作为打工人，对自己的行业和手头的业务肯定相当了解。但新进入的实习生，对事物的认知肯定和全职不同。不能假设实习生能够立马明白主管所说的意思。假如主管给实习生分派一个任务A，实习生不一定知道任务A的产出是什么，也不知道实现任务A需要有哪些步骤或者资源。这就需要主管在前期花些时间给予耐心和详细的指导。我的一位主管，曾经在我实习前期每周初发我一封邮件，详细说明希望我本周完成哪些工作，并对工作的产出、时限、能够利用的资源给出了详细的建议。我也做过相同的事情，真的很费精力。如果不是出于对实习生的责任和自我要求，真心不会有人做这种事的。

最后一点，保持开放沟通。第一份实习的主管，在给我的每封邮件最后都是差不多同样的一句话：“有问题欢迎随时沟通。”在美国的实习，老板更是经常有的没的说些不一定和工作那么相关的事情。因为都是小团队，而且工作当中需要很多协同，保持一个开放、欢迎沟通的状态十分必要，有时候甚至需要强行沟通。第一份实习经历中，因为是第一次参与工作，也由于性格内向，看主管一直挺忙就不知道什么和她讲话好。后来这事变成了一个小阻碍，所幸最后还是被解决了。所以作为主管，一开始的时候还是多和实习生交流，问问工作进展以及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不一定是为了检查工作，更是传递一个信息：我是愿意随时沟通的。

其实还有其他一些值得借鉴的经验，但我最关注还是上面这几点，也时刻提醒我自己在带实习生的时候多多注意是不是有做到这些。C老师刚来的时候，我很坦诚地说过，我没带过实习生。我希望结合你的能力与特长，一起协作把这个项目做好，而不仅是我指导你的关系。当然，作为主管也需要承担指导的责任，而不能因为没有经验或其他理由推卸这个责任，这在我心里也是清楚的。

---

3个月左右的合作总体来说很愉快，至少从我的角度来说。反思一下，有三点值得以后注意。

授权与监管。我是希望尽可能地对实习生充分授权，只看重结果。每项任务我都尽可能详细说明做这件事的背景和目标是什么，提供需要的各种资料资源。至于具体怎么做就不取决于我了。我愿意相信实习生的能力，也不想以自己的做事方法限制别人，期待过程中能有什么创新，或者有什么值得我学习的。但在实际工作中，我其实对过程中的监管做的很不够。监管不是要监督做的怎么样，而是过程中了解一项工作是不是偏离了目标。因为这一点做的不好，导致最后汇报到我这里的工作和我当初预想的会有差别，但实习生也认真辛苦地做了很多工作。本可以过程中几句话避免的问题，累积到最后可能就变成了一个坑。

仆人与主管。两个说的都是作为主管的我。我希望自己是一个能给实习生提供支持的主管，而不只是布置任务的主管。我尽力换位思考，从实习生角度理解开始一项工作需要哪些支持，或者希望知道哪些事情。可能是我对"servant leadership"的误解，或者把握不到一个平衡，一些时候会觉得自己servant过头，比如需要哪天要开会这种，或者被问到一些已经在群里的项目信息。另外一种情况是，有时很难行使自己作为主管的拍板权利。实习生可能会对自己工作中的某一部分很坚持，但因为接触到的信息层面不同，我认为她坚持的东西会对项目或机构有伤害。可是由于之前“好沟通”的印象，再加上用道理并不能说服对方，最后只能诉诸主管的决策权。充分授权，对过程缺少监管，鼓励创新，但最后又需要使用主管的决策权去否定人家的工作，恐怕没有比这个伤害更大的了。

沟通与沟通。想说的沟通是双向的，我需要经常与实习生反馈对彼此工作状态的看法，也期待实习生能够让我了解她对工作有什么感受。早一些的时候，我尽量保持定期地与实习生沟通实习状态，对工作的想法建议等等。但随着项目工作量增加，这样专门的沟通时间几乎压缩到没有。当然除了设置一个机制，比如每两周固定一个督导时间，我也希望实习生能够主动让我了解她的工作状况。在一个小机构里，每个人都承担着多种角色，以及对应的多种工作。如果实习生能够更早、更多地让我了解她对哪部分工作内容更感兴趣，我也可以在后面调整相应的工作内容，让有能力的人做着感觉有意思的工作。以后，我会与实习生约定定期的督导时间，当然也欢迎随时的沟通，但至少一个固定的机制能够让人形成习惯和约束。

---

昨晚加班，结束之后搭老板的车回家。快到家时老板提到我带人带的挺好的，并说了几种表现。
感谢C老师给我“练手”。希望C老师答辩顺利，享受大学末尾的学生时光。

期待有机会再一起共事和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