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亚纳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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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里亚纳海沟深处,葬着一个滚烫的灵魂——题记

细雪慢慢飘着,正值初冬季节,萧瑟的冷风悄悄掠过,路边野草随风轻轻摇摆。

在地心钻探研究小组的实验室,杨教授完成载人地心钻探器的最后一次测试。

“成功了!”杨教授兴奋地大喊一声,紧接着实验室全体人员欢呼起来,杨教授缓缓摘下眼镜,喘着粗气,似乎还未从成功的瞬间缓过来。

钻探工作在海底开展对社会的影响最小,而且能极大减少开凿工作量,所以钻探器被设计成两栖功能,中间是驾驶舱,合金材料,经过防高压处理,外围包裹厚厚的隔温物质,前面是两个特制的岩钻,用于开凿坚硬的岩层。后边是一排强力的发动机,钻入地下后,发动机会并拢翻转,转换为喷气式,便于地下使用。

过了许久,他才在欢呼声中缓缓起身,招了招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向大家宣布:“我们的载人地下钻探器终于研究成功,接下来,我就要驾驶它去地心进行相关考察了。”

听罢,人们脸上的欢笑有些收了回去,面面相觑,显得有几分诧异。

“杨教授,您是年过半百的人,地下的环境您怎么受得住?还是另派人员吧。”片刻寂静后,终于有人忍不住说出在场所有人的想法。

“另派人员?这个世界还没有人下去过,谁都是一样的,钻探器是我一手设计的,我更会使用,这次任务事关重大,关乎我国相关领域的未来,容不得差错。况且,我当年也是上过太空的宇航员,身体没问题的。”杨教授笑了笑,又轻轻把眼镜带上。

“可…”

“好了,就这样,我回头就向领导报告,观测组的成员去准备监测最近的地质活动吧,我们隔几天就下水,地点定在马里亚纳海沟。”说完,杨教授换下大褂,出了实验室。

“我回来了。”杨教授推开门,妻子刚好准备好晚饭。

“回来了?快来吃饭吧。”妻子从灶台上端下最后一碟菜,脱下袖套放在茶几旁。

杨教授坐下来,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几天之后我要去执行任务,驾着那个载人钻探器去地心实地考察,到时候晚饭就别等我了,你自己吃着。”

“你下去?你一把岁数下去了又能怎样?”妻子听了消息,先是吃惊,转而有些愤怒。

“这个领域不光在我国是空白,在世界都是空白,钻探器是我亲手设计的,只有我下去最合适。”

“但是……你……”

“没有什么但是,我已经决定了——我是生命,实验室那帮孩子也是,如果遇到意外,他们就不会受到伤害吗?”杨教授猜到妻子要说什么,坚决地还了过去。

“那……就不能进行无人探测吗?”

“地心太深,我们的控制技术还达不到那个水平,搞科研,有一个台阶就要登一个,科学研究工作进度等不得,就载人,载人是一样的。”

五天后,一切准备就绪,一行人送钻探器到马里亚纳海沟的海面上,杨教授穿好特制服装,坐在驾驶舱内,打开显示屏和对讲器。

“地质检测情况正常。”

“钻探器检测情况正常。”

“通讯情况正常。”

“好,开始下潜。”杨教授铿锵喊道,然后开启发动机,拉动摇杆,疾速向海底驶去。钻探器在海中穿梭,阳光随着下潜的深度而逐渐微弱,直至完全不见。杨教授打开探照灯,鱼群开始变得稀少,不时有几只水母飘过,在一片死寂中,暗含几缕微弱的生机。

“嘀……嘀……”导航器便响了起来。

“到了。”杨教授轻声道。

这里是斐查兹海渊,是马里亚纳海沟最深点,也是地球的最深点,从这里开始钻探,会比其他地方快很多。

杨教授启动岩钻,向地底深入,岩钻效率极快,片刻的轰鸣声中便凿出一条大口,教授不经意地向窗外瞥一眼,却发现先前还一片死寂的深海突然出现无数鱼群,如潮水般一浪一浪掠过窗外。

“难道是岩钻的影响太大?”杨教授疑惑地看了看,摇摇头也没多想。

钻探器不停深入,很快到了软流层,岩石成为熔融状态,钻探器四处围绕着低沉的隆隆声,能感觉到正形成的岩浆在缓缓涌动。

“滴…”导航器又响起来,“快到了。”杨教授擦擦汗,显得有些兴奋。钻探器穿过一层层猩红刺眼的熔岩,到了下地幔,这里是目前钻探器所能达到的最大深度,再往下就是地球的外核,那里的物质密度更高,状态也由固态变为液态,以目前的水平,钻探器的动力在那里还寸步难行。

“轰隆……”忽然,一阵厚重的声音在上处蔓延,而且声音越来越强烈,在慢慢向这里靠近,杨教授抬起头,闷热使汗珠不断滴下,他内心隐约泛起一丝不安。

“快过来快过来,有情况!”地上的指挥部,一位地质探测组成员慌忙喊道。探测显示屏上出现一个刺眼的红点。

“怎么了?”人们一下子全部拥过去。

“地底……马上会有地震,震级不小,震源在上地幔……”操作员颤颤巍巍地指着屏幕,他慌得快要说不出话。

“怎么可能,先前不是检测过这么久了吗?你们在搞什么!”旁边的指挥员瞬间怒了,一旦地震爆发,地下的地址情况将会突变,后果无人敢想。

“前几天一直,一直没出现预兆,这是一场突发的地震……”

“我现在没功夫关心它为什么爆发……杨教授呢?他现在在哪里,快连线他!”指挥员愤怒地喊道,指挥部所有成员都担心起来。

“他现在正处于下地幔位置,我马上向他连线。”通讯员报告道,接着快速向杨教授进行通话。

另一边,杨教授刚接通,便是焦急的声音传出:“这里是指挥中心,地下将有严重地震发生,请立即返航,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话音刚落,一股岩浆柱疾速冲来,杨教授来不及回话,极力拉动摇杆躲避,闪到一旁:“收到,震情已经发生,我正在返航。”岩浆柱直冲而下,撞出几米长的空隙,杨教授无心往下看,慌忙向上航行。

“嘭——”地震正式爆发,上方岩石如雨点般掉落,突然,一块巨石迎面砸下,径直落向钻探器前端,将其死死卡住。

杨教授的不安随着岩浆轰隆的咆哮声愈加强烈,用力地向左拽动拉杆,可无论怎样用力,钻探器仍动弹不得。“嘭……”,岩钻的连接柱突然断裂,钻探器失去阻力,伴着雨点般砸下的岩石垂直坠落,先前挖的通道弯弯曲曲,钻探器在在岩壁上四处磕碰,发动机在狭窄处被折断,隔热层也遭到严重损坏,就这样,钻探器一直落到先前抵达的下地幔处。

岩浆骇人的轰鸣预示着灾难的降临,杨教授缓缓抬头望去,猩红的暗光似乎涌动得愈加剧烈,他的瞳孔似乎已经闪出耀眼的红光,脑海里快速放映着曾经的一切,以及将要到来的死亡。先前的慌乱消失了,他反倒变得平静,轻轻打开通讯器,正欲开口,却又顿了顿,思索着什么,通讯器那头焦急地问着情况,杨教授却并不想回答,片刻踌躇后,他再次连接通讯,不紧不慢地说:“我现在处于下地幔,岩钻,发动机和隔热层均受严重损坏,岩浆马上会喷涌过来,我可能无法返航……很荣幸参与这次航行,为祖国地下钻探研究事业而奉献,我代表中国,代表所有中国科学家,成为全世界第一个到达下地幔的人,我已完成了毕生的心愿,不留有任何遗憾了……请转告各位年轻的科学家,让他们坚持不懈地为祖国科研事业奋斗……还有……请组织转告我的妻子,说我依然爱着她……”说罢,杨教授将手用力一拍,关闭了通讯器,岩浆的闪光越来越近,驾驶舱内各种警报接连响起,寂静的地下在这一刻变得嘈杂,他靠在座椅上,看着越来越近的死神,平静得似乎已经与这地幔的一切融为一体。

“噗——”岩浆冲向钻探器,迅速淹没了这个渺小的人类科技,巨大的轰隆声掩盖了钻探器的爆炸声,也淹没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

细雪慢慢飘着,雪花爬满烈士陵墓里的一块新碑,正是初冬季节,世界却并不寒冷。虽说陵墓天天有人打扫,可杨教授的墓碑旁,无数的野草还是以不可挡之势野蛮生长。后来,中国在地下钻探研究方面取得巨大突破,更多科学家在马里亚纳海沟驾驶钻探器进行研究,说来也奇怪,那里再没出过一次意外,每一次出航的科学家都能顺利返航。我曾一直是个无神论者,可这次我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人们都说,在马里亚纳的深处,藏着一个保佑华夏的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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