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年代》(3):西北望,三千里

高原列车(原创图片)

        火车头喷着浓烟一声长鸣,蒸汽汽缸推动的连杆有节奏的运动,使巨大的车轮旋转起来,铁轨间的缝隙快板式响起的“哒哒”声,由慢而快、由疏而密地奔腾而起;白色与黑色混杂在一起的烟雾,如火车头的“围脖”随风劲扬,与混响的声音交集,飘得很远很远……我喜欢这种画面与声音的既单纯又复杂的前进氛围,它拉动了我静坐在绿皮火车上的对未来的想象、憧憬与期待。

夕阳下的车轮(来自网络 侵权删除)

        盐业运销站,就是一处运输与批发销售工业用盐和食用盐的单位,我上班的地方是在火车东站八里庄的一个下属仓库。每天,有卡车从东站拉来盐包,由工人们踩着晃悠悠的跳板扛到仓库,放不下的堆放在场院里。我们小辈呢,就是把巨大的防雨篷布覆盖在码好的麻袋盐堆上,盐运走后又把篷布折叠起来。另外呢,不时有拉散装盐腾空的麻袋需要及时清洗。盐库外有条小河沟,冬天里水很凉,我们得有人穿着连裤胶靴下到沟里洗濯,把手冻得红红的;然后有人用板车来来回回地拉到盐库晾晒。有一天,我在拉板车的时候咯了点血,把所有人都吓着了。还好,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也可看出那会儿我的身体素质有多差劲。


         1977年2月,一次到东北接车(买车单位需要派人到售车厂家通过火车往回“押运”)的任务准备让我承担,当然,是跟着站里的老师出差。正高兴呢,却不料站里有人说我“太年轻,不牢靠”,让我好一阵失望;东北与我擦肩而过,以至我到现在也没有到过东三省呢。

         然而老话说得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两个月后,我竟然被选派进了“出使”“西域”为四川采购工业用盐的三人小组,要知道我才刚刚参加工作不久啊!我师傅带着我,他比我长20岁;四川盐务局广元站派出一位老同志,他比我长40岁。我们真正是“老、中、青三结合”了;这个,还是 领 袖 的用人观呢。

         第一次出差,第一次以“出差”人的身份离开家,踌躇满志的激情压过了忐忑不安,心心念念的向往胜过一切。据说火车要走三天三夜!那又怎样?我的心像磁石一样被强烈吸引着,这是因为我的姑母姑父和三位表兄妹在哈密呢。


         北上的绿皮火车,开启了我踏入社会的第一趟遥远旅程,在19岁这个充满活力、希望与想象的年龄,我将进入一段什么样的境遇?

         入夜,火车在宝鸡停留,我们三人已经在卧铺上躺下了;待到天明醒来,我惊讶地发现火车正在往回行驶!我本来是(卧铺的位置在右侧背向火车头)望着家乡仿佛依依不舍地“后退”,这时却变成了迎着新的生活坚定向着前方。其实,火车北上到宝鸡站时即要转往西北方向,不知为何调换了车头,于是方向就“反”了。

         像是老师和师傅们安排好的,三天三夜直达新疆乌鲁木齐太辛苦,于是,我们在兰州下了火车。那会儿虽然没有什么“旅游”的说法,但来到兰州也得对她有所了解,我们选择了黄河大桥和白塔山。

        走在“天下黄河第一桥”上,望着滔滔黄河,有一种惊愕继而眼界大开的感觉,唐代李白的《将进酒》“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诗句,我们真地就置身其中了。 

天下黄河第一桥(来自网络 侵权删除)

         这是一座1909年6月在黄河上建成的永久桥梁,初名“兰州黄河铁桥”,后为纪念孙中山先生更名为“中山桥”。

        而白塔与黄河上的铁桥构成了雄浑壮丽的画面,成为兰州市的象征之一。登上白塔山顶,我们从容地眺望了兰州这座得益于丝绸之路,成为重要的交通要道、商埠的重镇。


        火车继续西行。西域,雄浑苍凉广袤浩瀚的土地。按百度百科的解释:自汉代以来,西域狭义上指玉门关、阳关以西,葱岭以东,巴尔喀什湖东、南及新疆广大地区,最终为新疆及更远的地方。而广义的西域则是指凡是通过狭义西域所能到达的地区,包括今之中亚、西亚及印度。 

        在这片黄土高坡上,火车孤独地奔驰在甘肃省西部河西走廊地区。远远地,巍峨绵延的祁连山白雪皑皑,在嘉峪山隘口处,号称“天下第一雄关”的嘉峪关雄踞荒漠。再往西走还有玉门关和阳关,这些都是中国古代陆路对外交通的咽喉之地,是丝绸之路南路必经的关隘。汉时因为连年征战,边关狼烟,关隘以外皆寂寞荒芜,凄凉悲怆,遂有“西出阳关无故人”(唐代诗人王维《渭城曲》)的深切感叹,和唐代诗人王之涣的《凉州词》“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的真实写照。

        是啊,已经四月初了,铁道旁祁连山下的冰凌却仍然覆盖着河岸,而江南家乡早已是杨柳依依、垂岸荫蔚了。

阳关峰燧(来自网络 侵权删除)

        过甘肃酒泉进入新疆的第一座城市,就是哈密,她是新疆通向内地的要道,自古就是丝绸之路的咽喉,有“西域襟喉,中华拱卫”和“新疆门户”之称。

        火车在哈密车站停留,我的心砰砰直跳,不久我将会见到亲人们,这让我好激动:亲人那,知道我离您们近在咫尺了吗?站台上,我第一次看见了维吾尔族姑娘,窈窕的身段、漂亮的脸庞、艳丽的民族服饰,让我立即感到真地到了“域外”(指与汉族地区相对应的少数民族地区);维吾尔族节奏欢快、音色圆润的歌曲,在车箱里、站台上荡漾,让我们浑身上下都沉浸在“异域”风情中。

        短暂的停留后,火车继续西行。车窗外,是让人惊讶无比的天山山脉,她把哈密分开为山南山北,或者说哈密横跨了天山南北,把山北的森林、草原、雪山、冰川,与山南的盆地平原上的绿洲,如画卷展开天幕、似电影掠过车窗。不久,我更加惊讶,被磅礴壮阔的戈壁大漠的气势震撼。啊,上帝,我目瞪口呆了。

大戈壁(来自网络 侵权删除)

        接近乌鲁木齐(维吾尔语里是“优美的牧场”的意思),给我印象极深的,是与铁道并行的公路两旁一排排整齐高大、威武挺拔的白杨树,与四月里的最后一场鹅毛大雪。这让我多么惊奇啊,作为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过的南方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

        乌鲁木齐到了, 我们将在乌鲁木齐宾馆里呆上好几个月,进驻这里的都是来自天南海北的常驻商务代表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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