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
人们只会记住你的失败,
永远都不会在意,
你十年磨一剑的坚持。
——正文预警
临上场之前,张舒禾攥着手里的红绳儿靠在休息室的门框上,看着里面正在喝水的马思远一脸的犹豫不决。
她给他,他会要吗?她记得他向来不太喜欢这一类的东西来着。
脑海里又不由自主地出现了那个想要送他礼物的女粉丝。
……
“赢了!赢了!这是只属于这个年轻人的封神时刻。”
“这位来自中国的小将,人们会在这个历史性的一刻记住他。”
“永远都不要低估一颗为梦想两次征战奥运的赤子之心。”
这是他参加的第二次奥运比赛,跟第一次相比,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
是上天都一定要让他赢的那种。他没有跟去年一样,碰到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将;更没有碰到跟他球风相克的同队选手。这枚金牌,是他出道以来获得的最有说服力的一枚,也是送他成功出圈的一枚。
张舒禾很高兴,她只记得赢球的最后一刻许正清十分激动地和她拥抱在一起,两个人都在为小伙伴来之不易的胜利而热泪盈眶。
那个时候,他们谁都不清楚,以后的路会是如何。只知道,他们十年磨一剑的坚持终于被整个世界所知晓。终有一天,他们会突破各自父母的屏障,可以摘掉自己名字前面所谓“冠军后代”的前缀。他们也是会有一个时代的人,一个只属于他们三个人的时代。
慕名而来的粉丝当然也不会迟到。
小粉丝红着脸被身旁怂恿她的姐妹们一把推出去,硬生生堵住了他们三个刚下飞机,急急忙忙前进的脚步。
“那个,思…思远,我真的很…很喜欢你,从你第一次参加奥运会我就…就喜欢你了,祝贺你赢得了金牌,我也很为你高兴,希…希望你能收下这个手链。”
小粉丝长长的头发盖住了她害羞泛红的眼睛,站在她旁边的张舒禾看了看被表白的正主平静无波的脸,一时间也有点好奇。
送给一个男生,而且还是一个运动员,一条…手链?这,不太合适吧?
说实话,她很不爽。但是脸上也没有半点情绪的表达,依旧是淡淡的假笑。
倒是旁边的许正清,比正主还要开心,“姐姐,送礼物可不是这么送的。我们是不可以随意收别人的东西的,还是收起来吧。”
少年的笑容灿烂,就像是夏天盛开的茉莉花一般,外表洁白无瑕,内里香气四溢。他只是站在那里,就是你不容忽略的一切。
张舒禾还听到了周围女孩子们热情的起哄声儿,都是一些“啊!许正清好帅!”“我没了,天哪,我直接爱死好吧!”“明明可以靠颜值,偏偏要靠才华。”之类的声音。
帅吗?好吧,是有一点。
马思远迟迟没有表态,面前的姐姐很尴尬,拿着盒子的手都在轻微地发抖。
“谢谢,不过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这一类的小饰品,麻烦你还是收回去吧。还是要谢谢你的喜欢,回家的时候要注意安全。再见!”他得体的笑容挂在脸上,棕色的瞳仁里倒映出一群堵在他面前的粉丝,很有礼貌,可是连一丝别样的感情都没有。
一段话把路中间的姑娘说的都快要哭出来了,被迫接受了他的九十度鞠躬,尴尬地退回了人群。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知道,马思远和他们都不一样。
他的世界里,不会在乎有没有所谓的粉丝,更不会在乎有没有喜欢他的姑娘。他时时刻刻都是那么清醒而独立,永远不会被废物一样的情绪所左右。
只有他最爱的乒乓球,也许,未来的某一天,他也会有一位很喜欢很喜欢的女孩子,不知道到那个时候,他又会是什么样子的。
……
屋子里人很多,更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小角落里有一个内心戏十分严重的怀春少女。
她就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里面的马思远一共喝了三口水,抽了一张纸巾擦嘴,中途吃了一个香蕉,最后一口还被旁边的樊指导抢了过去,还把吃剩的香蕉皮又重新塞给了他。
抬起右手的手腕儿,看了一眼手表,“分针指到三,我就喊他出来。这次一定,我发誓!”
“5,4,3,2,1,马…”
“思远师哥!”
刚刚起势的嗓音还没完全喊开,就被后面突如其来的声音彻底盖了回去。张舒禾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原来是冯清清正火急火燎地赶过来。
她气喘吁吁地扶着另一边门框,“思远师哥,张指导叫你呢,就在外面,你快点去吧,好像很急的样子。”
马思远闻声走过来,看到了旁边一脸懵逼的张舒禾,“我知道了,马上去。你干嘛呢?”
“啊?”快速的把手塞回到口袋里,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没…没事儿,我找许正清,有…有事儿。”
“那你快去呗,搁这儿傻站着干嘛?”说完又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儿,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快速地跑了出去。
她没追,甚至连一点点反应都没有。就只是紧紧地抓了抓口袋里的红绳,眼神瞬间暗了下来。
作为一个暗恋他的小女孩儿,她没办法不多想。一些看似巧合的事情,恰恰就是他与她之间冥冥注定的错过。
……
她坐在观众席上,比赛已经进入最后的白热化阶段了。她心里也有了些些许许的猜测,毕竟都是专业的人员,不可能一点门道儿都看不出来。
张舒禾比较担心的是,希望他不要因为这场比赛而妄自菲薄。
天哪,为什么非要他们两个碰上。一个天资聪颖,另一个冉冉新星。
她没有一个跟她同时代并且可以相提并论的固定对手,最起码,她现在还没有碰到。所以张舒禾没办法体会这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滋味儿。只是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为着两个人心有不甘。
已经5:5了,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能拉扯的比赛。
两个人同时举手示意暂停。
张继科也不再气定神闲,一下子坐起来,和樊振东一起走上前去给他们递着干毛巾。
一般这样的局面,作为教练来说,是一点压力都没有的。因为不管谁赢,都是他们赢。没人会在意赢的是谁,更何况这也不是两个年轻人的最后一场比赛。
除了张舒禾以外,旁边坐着的人都一股脑儿的围了上去,形成了两个不一样的圈儿。
一边是接受着樊振东喋喋不休的马思远,另一边是张继科镇定指挥的许正清。她就那么一个人蜷缩在椅子上,乐意扮演着一只逃避现实的鸵鸟。
新的一局随着许正清的发球又一次开始了,不得不说,很棒的一个发球,声东击西,完全是用来故意打乱对方节奏的。
如果是她接的话,指定直接一球送她上西天了。“这人,怎么这么损呢?”
“这不叫损,这叫策略。”张继科的声音在她耳边适时的响起,“不过,他接到了,出乎我意料。”
“要是爸爸的话,能判断出来他要打的是左边吗?”张舒禾很好奇。
“不能。所以,他们两个都很厉害。”成熟沉稳的嗓音透露出了他对两个男孩子的惋惜,“没办法,他们注定是要一直碰的,没准儿还会碰到退役。”
他是过来人,当然知道两个巅峰期完全重合的双子星是有多让人无力。狭路相逢,永远都是勇者胜。
所以,许正清赢了。
用了他一向习惯的反手扣杀,张舒禾看在眼里,隐隐约约地觉得,这球里,有点她的影子。
两个骄傲的少年在周围观众激动的喊声中,大汗淋漓,闭着眼睛,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张舒禾不觉得开心,也不觉得难过。只是有点无奈,她的红绳儿还没送出去,总是感觉是因为她不自觉的“厚此薄彼”让他们有了一点神秘的拉扯力量。
人红是非多,在大众的眼里,一个人的崛起总是带着另一个人的陨落。
#马思远全运会爆冷#
#许正清力压马思远夺得冠军#
#奥运男单名额另有隐情#
“神经病吧,什么傻缺营销号啊,隐情个屁啊,爆冷个屁啊。一天天的,娱乐圈没瓜吃了是吗?”张舒禾坐在卧室里的床上,不停地刷着微博,心情不爽的爆着粗口。
“举报了,举报了!!神经病…”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不管谁赢,都会是这样一副局面。
比赛打完之后,马思远都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起码在她能看到的场面,都是这样的,见怪不怪的假笑,她看着就他妈的心烦。
表里不一的家伙!
她还记得比赛结束,马思远朝她走过来的时候,笑着跟她短暂地拥抱了一下。
短到,她白色的队服上还没来得及被他身上流下来的汗沾上去。短到,她连一个正常的呼吸都没有完整的走完流程。短到,她都没有听到他没办法控制的喘息声,他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长这么大,她第一次觉得,原来笑容也是可以能让人看出来那么难过的意味。
和他一起长大的朋友,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弟弟,更是和他从小一起训练挨骂的队友。他是队长,是最近被人推到风口浪尖上的奥运冠军,是最强六边形战士的儿子,种种头衔让他不能有一点点落寞的表情。
会被人加以额外的解读,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笑。
许正清显得也不是那么的开心,脸上赫然是跟马思远一模一样疏离的微笑。
他也不知道他是应该开心,还是难过。他自己也不相信马思远不会有一点点的芥蒂,都不是六根清净的圣人,谁也不会像表面那么平静。
“我赢了…”许正清脱离开围着他一圈又一圈的人们,走到她面前,轻轻地说着。
“你赢了,很棒!毕竟不是谁都能打败大队长的。”她俏皮的语气一下子就把他不知名的情绪都给冲走了。
赢的人没错,输的人也没错。这就是竞技体育,恰恰是他的魅力所在,也将是他们一生费尽心力都会去角逐的荣誉。
“那我也要抱一下。”许正清也一下子笑出了声儿,抬起两只胳膊,明晃晃的红绳儿在白皙的肤色下显得格外刺眼。
“加油,继续努力!我也很好奇,下一次你们碰上的话,又会是谁赢。”
她也没有一点瞎矫情的扭捏样子,大方的投入他的怀抱,心底的惋惜也一下子在他的心跳声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赢了就是赢了,你很棒,不是巧合,听到没!小蛇?”
故意提及的外号儿就像是一汪清水一样,把周围的气氛净化了一番又一番,她总能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的。
“嗯,我很棒,我当然知道。”
“反手扣杀不错啊,改天教教我呗…”
……
手机上的傻缺热搜妈的看得就让人心烦,张舒禾索性扔了手机,跑到了外面。
这地方她暑假的时候经常来,轻车熟路地就摸到了海边。换上了平常穿的T恤短裤,本来是想美美地出来散散心的,哪成想一双漂亮的大白腿直接都给喂了蚊子。
“喷喷?花露水。”熟悉的声音让她感觉有点稍稍诧异,僵硬地抬起头,真的是她心里想着的那个人。
“妈呀,这么多蚊子,简直无语了。”她张舒禾坐在沙滩上,不停地在疙瘩上抹着花露水,“你出门还专门带着这么大一瓶花露水吗?”
马思远盘着腿,抽出了一张湿巾递给她,“不是,我是看到你被叮得上窜下跳的于心不忍,专门给你买的。”
“擦擦手,不卫生。”
张舒禾接过湿纸巾,按照他的指示听话地擦了擦手,“很贵吧?海边的超市都很坑的。”
“你还知道啊?回去给我转钱!”他低着头,从沙子里找出了几个小石子,随意地扔着。
“没钱…”张舒禾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跟他开玩笑的语气一点都不符合。如果不是就坐在他旁边的话,甚至会觉得这样的脸色是一定不会说出来这么不着调的话来的。
马思远没再接着聊这没营养的话题。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沙滩上的人却一点都没少,嘻笑逗趣的人群跟他们周围安静的气氛格格不入。
她想安慰他,但是他好像并不想跟她说话的样子。低头一看,左手上的转运珠上粘了点沙子,立刻用手上的湿巾仔细地擦着。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一直都想要给他的红绳儿。
“马思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后的时候,她就不叫他哥哥了。
“死丫头,我是你哥。”
“谁想当你妹妹?”嘀嘀咕咕的声音不服气地响起来。
“你说什么?”他诧异地回过嘴去,“你这小孩儿这么越大越欠儿呢!”
张舒禾左右避着他弹过来的脑瓜崩儿,两个胳膊紧紧抓着他的手,“等等等!我错了我错了,哥,哥,你是我哥,你是我哥…”
“不闹了,不闹了,我有东西给你。”
她神秘的语气让他也有点好奇,“什么东西?”
“好东西!”
“……”
“看到没,这可是开过光的红绳儿,可以保佑你的。”她献宝一样的把它拿出来,捧到他面前。
马思远借着手机上的光亮挑了挑眉,“跟正清的一样吗?”
“很惊讶吗?”她又看了看那条红绳儿,“你们两个的不一样,他的是叶子的,你的是花的。”
他没接,只是轻轻地跟她说着,“我不信这个。”
“那你信我吗?”张舒禾背在后面的手紧紧地握成拳,“我说它能保佑你的,就能保佑你。”
少女的心事就在这句看似暧昧不清的话里暗示的淋漓尽致。这是她此时此刻,刻意流露出来的最最明显的爱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姑娘做出的最最大胆的决定。
她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参透其中的深意,最好不要,又在隐隐约约地期望他能知道。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回荡在她的脑子里,一下又一下。
“你?也能信?”
天黑的很快,她快要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自己第一次鼓起勇气暗示的情意,被不远处吹过来的海风宣告了失败。
“谢谢你的保佑,记得跟你的菩萨回一声儿,我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