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封信(卡尔维诺)

亲爱的朋友,

  祝好!其实早已忘记自己第一次读卡尔维诺是什么时候了,但是原因倒是记得很清楚,王小波。他曾在杂文中提及卡尔维诺的《看不见的城市》,因此我买下实体书,如今正躺在我的手边。随手一翻,依然能看到其中因借给室友,一不小心打翻的咖啡印,以及自己用蓝笔划下的语句,例如城市与死者之二这么写道

我想:人到生命的某一时刻,他人是的人当中死去的会多过活着的。这时,你会拒绝接受其他面孔和其他表情:你遇见的每张新面孔都会印着旧模子的恒基,视你为他们各自佩戴了相应的面具。

我想:也许阿德尔玛是人们垂死时抵达的城市,每个人都能在这里与故人重逢。这就标志着我也是似人。我又想:这也标志着彼世并不快乐。

  昨日送朋友去机场前,曾在书店短暂地停留,路过书架,偶然发现另一本他的书,《马科瓦尔多》。橙色的书皮配上蓝色的书封,上面几个大字:没有《马可瓦尔多》,或许就不会有《看不见的城市》。游戏设计课的教授曾让我们读《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说来惭愧,时至今日,我依然尚未读完这本书,或许是因为当时是在电脑上阅读的缘故,始终无法取代捧着一本书的体验。或许读卡尔维诺,只能通过确实的触感,才能感受那些虚无缥缈的,轻盈的,无处可寻的。

  读完《马可瓦尔多》并非一件难事,甚至读的很快,今日下午,我花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读完了一百多页。《看不见的城市》里,究竟描述了多少个城市,我从未数过,而《马科瓦尔多》只描述了一座城市,和五个四季,二十个春夏秋冬的故事。而我最喜欢的,莫过于其中一个冬天的故事,或许是因为我长大的城市从不下雪。

人行道旁边某一处有一大堆雪。当马可瓦尔多快要把自己那一堆雪对到边上那堆雪的高度时,他才意识到那堆雪其实是一辆汽车:董事会主席,授勋骑士阿博伊诺的豪华轿车,全被雪覆盖住了。既然一辆车和一堆雪之间的差别这么小,马可瓦尔多干脆用铲子塑起一辆车子形状的雪堆来。堆出来的效果还不错:在这两堆雪之间,还真辨别不出哪一个是真车了。为了给自己的作品再最后阮瑟一下,马可瓦尔多还用上了一些他铲雪铲到的废弃物:一个生锈的罐子,可以弄成车灯的模样;而水龙头呢,正好可以当车门的把手。

当授勋骑士阿博伊诺主席从大门里出来的时候,门卫、门房、杂勤工什么的都纷纷脱帽致敬。近视眼的主席坚定而充满活力地快速朝自己的车子走去,她一把握住突在外面的水龙头,猛地往外一拉,脑袋一矮,一头钻进了雪堆里,雪一直没到了颈子。

我简直无法控制我自己,哈哈大笑。

  除此之外,还有蘑菇的故事,人们跟着马可瓦尔多一同采摘盛放在城市街道上的毒蘑菇,当天夜晚因为食物中毒,所有人都进了医院;还有浓雾的故事,马可瓦尔多在浓雾中迷路,一路翻山越岭,坐上了飞往印度的飞机;还有洗衣粉的故事,孩子们沉迷于收集洗衣粉的兑换券,最后将成千上万斤的洗衣粉倒在河流中,无数个彩色泡泡腾空而上。

  我想,如果有一天我学意大利语,那么一定是因为这个人,卡尔维诺。

  祝一切都好!

 五月五日 二零二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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