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不管是怒气冲天,还是泪流满面,都是大幅度的精神消耗。没有所谓伸张正义的善良,没有所谓触动心灵深处的感动,没有野蛮无教养的疯狂,也没有评判恶俗的指标…
消耗就是消耗。漏就是漏。只是不同的渠道不同的体量而已。
这些都是“能”在消散和息养的过程而已。
区别在于有的人一漏到底涓滴无存。而有的人,简捷敏睿。轻微波动,便做防患,筑固封漏。
我发现痛哭之后,和暴怒过后。身心状态其实没有区别。都是虚脱的,累得不行。
生气过后,不停的开导自己。大哭过后不住的宽慰自己。
哭比怒没有更好受,怒比哭也没有更爽,两种情绪也没有哪一种是更省体力或者节约精神的。
除了巨大的喜乐暂时没有经验。其他任何情绪的剧烈波动,最后都会陷落到一个空虚乏力的状态。然后在接下来几天,疲劳颓萎。
我暂时没有经验过大笑过后的那种状态。
但是要出现状态的话,持续时间不会太短,震荡幅度也不会小。我觉得如果大笑到有状态的程度,估计也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好比“范进中举”的故事。
其他的诸如惊恐,忧虑,这些情绪过后,后续症状基本都是一样。
昨天的乌龙事情,让我好奇的排比了一下情志消散和息养的规律变化。
讲讲昨天的故事。
当天工地托我采购东西。我买了东西移交。林师傅转账还钱给我。总共61块。
林师傅说:“今天是父亲节,还要给你转61块。”
这个话的意思我听着,好像是要开玩笑占我便宜的味道。可是他这个语言逻辑组织得很是怪异。
然后监理这时候也开门进来了。一脸深沉,板着脸。我觉得借机轻松下气氛也挺好。
问监理:“父亲节安排什么活动没有啊。”
监理没说什么。
林师傅抢话说:“父亲节,我给他转了61块钱。”
监理就笑,呵呵的附和说:“两个人,感情这么好。”
我接话说:“是可以。父亲节林师傅给我转了61块。也算一片孝心。”
监理当时就大笑起来。
林师傅只是一脸错愕,左顾右盼想不出能用的词。
当天晚上八点,写作任务还没有完成。回想一整天有没有漏掉的细节,能作为书写题材的。然后我就想到父亲节这个事,是不是可以试试发挥。
当我开始坐下来开始码字,脑子里就浮现出来我的父亲。一页页,一幕幕。从温暖到感动,从感动到酸楚。然后我就忍不住的流泪。我一边抹着眼泪,擤着鼻涕,一边缓慢的码字。
从八点十几分,一直泪流不止,直到十点半过后,码的篇幅不过一千多一点的字数。
我一抬头,发现桌子上一大堆擦泪,擤鼻涕的纸巾。一包纸巾几乎抽见底了。
我结束码字,但是心情平复不下来。上厕所刷牙,也哭哭啼啼,上床睡觉也抽泣落泪。
早上起来,眼睛是肿的。可是只要一动念,又很快奔泪起来。
我不敢再想昨天码了什么,也不敢抬头,我躲闪着不叫眼光触碰到我父亲的神龛。
直到刚才,我没什么事情可做,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上午九点。又看了看日历,好奇的点开节日提醒。往下拉,奇怪。怎么下面还有个父亲节吗。
“八月八日?”
“那昨天六月二十是怎么一个父亲节?农历的吗?”我感觉头脑混乱,一塌糊涂。
我继续认真搜索,思考。
我觉得,姓林的师傅一定是在给我转61块的时候,一心要占我便宜。但是他有点口吃,他想谨慎点开玩笑。所以不敢说儿童节给我转61块,可却又想戏弄我。急促之中说成父亲节给我转帐61块。
而我,其实不知道父亲节是哪一天。我父亲健在的时候,每年都有大姐提醒我。父亲走了之后,父亲节我也变得刻意的在躲闪。所以我根本不知道八月八号才是。
然而监理也不知道当天是不是。姓林的师傅被我反过来叨了一口,无话可说。最后,我们谁也没有讨论当天是不是父亲节。
而我,乌龙的哭了一晚上。今天早上甚至也还泪流不止,伤感悲叹。
如此荒诞,又如此热烈。真挚的感情,虚构的节日。
能笑吗?能笑。因为能看到自己,既未必纯净,也不是真的虚伪。真实和虚假,也被映衬得不那么重要了。
事情就是这样荒诞。林师傅想要戏弄我,却被我反占了便宜。
我以为占了便宜,却哭了整整一晚上。
我以为自己乌龙的荒诞了一整晚。其实我也感动了一整晚,思念了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