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sterday oncemore

      当我下决心写下这些字的时候，也许有一种生命的温暖，将要像水一样的流走了。­

      那个时候我刚刚经历过一次生命的流浪，在这个我曾经停留过，比较熟悉的省会城市暂时停泊。石家庄离我的家乡将近三百里路，经历潦草的流浪的我，想在这里找寻到属于我的将来，和我的温暖。即将告别青春时代的我，迫切地需要一份感情的温暖，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去找寻那冥冥中天定的缘分。­

      机缘巧合，我开始沉湎于网络。­

      我想，在网络的虚幻里。我能够找到一个和我同样处境，可以给我温暖可以和我牵手的女孩子吗。­

        工作是搬运，依旧是那样的混乱，辛苦，勉强生活，辛苦的工作之余，可以坐在噪乱的屋子里，一个人霸占着电脑上网，上网的时候，我近乎发疯地加一些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就像一个在河边捕鱼的渔夫，一次一次地将网撒向河中心，希望能够打捞上一条比较好的鱼，虽然每一次都没有收获，但是依旧固执地相信，会有一次机缘巧合的。我加的每一个女孩子，我都试图和她们说话，了解她们的资料，就像在沙漠中困了好久的旅人需要水一样的迫切。很多的时候，回答我的都是沉默，然后宣告一个好友添加的失败。我已经站在了青春的尾巴上，可是我还是不知道，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样子呢。­

      加上她的时候，我在穿过这个城中村的民心河边的一家网吧上网，PK家族，一个挺个性的名字，应该是一个外向活泼的女孩子吧（后来才证实是我猜错了），我想。我依照惯例，拐弯抹角地套她的资料，无非是多大了，在哪工作啊，家是哪的啊。虽然只是这几个问题，可是挨个问下来，会有很多人说，你干嘛呀，公安局的吗，在查户口吗。于是我就没有办法了。只有盯着电脑发呆。好在，她还告诉我她在晋州一家服装厂上班，我于是从我的脑海深处搜寻着对于晋州，对于服装厂的概念，心中不免有一点点的失望，石家庄距晋州有将近二百里的距离，这样的距离能够产生感情吗，就算是产生感情，又靠什么维持呢。可我依旧固执地相信，不管是怎样的一种情况，我都该努力尝试，也许真的可以有一种力量，能够将天涯缩为咫尺吧。­

      时节刚好是春末夏初的时候，这个北方的城市不知为何偏偏有那么多的雨，空中都湿漉漉地，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那个深夜，在网吧，她跟我说，她这个月的手机流量快用完了，我于是借机说，那你可以告诉我你的手机号吗，我们可以短信联系呀。她于是告诉我她的号码，我也告诉她我的号码，我终于距她，又近了一步了。在冬天的时候，她才告诉我，其实她也是想要我的手机号码，才骗我说她的手机没流量了，想到我们之间的那么多美丽和温暖，皆是因为那个小小的谎言而始，我在心底，也由衷地笑了。­

      最美的花朵总是在在你不经意的时刻悄然绽放，当你惊觉，它的根须早已深深扎入你的心底了。­

      得到她的手机号之后，我就煞费苦心地编一些温暖感人的短信发给她，她也回一些很美的短信给我。她告诉我她的名字，我也告诉她我的名字。一朵花的绽放是那么的自然，我知道了她叫娇，一个很美的名字，我在心里想象，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第一次发短信的那天，外面下着蒙蒙细雨，我无聊地躺在宿舍杂乱的床上发呆，听见雨声淅沥，手指在键盘上舞动，一种祝福一种问候就通过电波传送了过去。那一刻，微雨中的她，又该做着什么，是否感知到一份温暖呢。­

      记不清是第几条短信，我小心翼翼地问她，你有男朋友吗，有过自己向往的爱情吗。她回过来的短信，令我感到一丝诧异，她问我，你觉得一个残疾人可以拥有爱情吗。我忽然才意识到，她是一个残疾的人，或许和我一样，一直生活在一种自卑的心理之中，以为自己没有权利去追逐感情，害怕自己会连累自己所爱的人。我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大胆的念头，既然同样是卑微的两个人，那么我就追她吧，也许这样的两个人更有共同语言，更容易走到一起呢。于是我用颤抖的手，发过去一个暧昧的短信，我说，我喜欢你，我们可以交往吗。很快，她的短信回了过来，是拒绝。她说，不要开玩笑了，我们有距离，是不可能的。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我听见心底，有类似瓷器破碎的声音。­

      那天夜里我喝了一点酒，躺在床上，我的心里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焦躁难安的我用颤抖的手指拨了那几个数字，然后按了拨出键。这是我第一次打电话给她。我说‘喂’，她说‘喂’。我说，我是真的喜欢你，你愿意给我机会吗。她说， 你不要开玩笑了。她说的是她家乡的话，有点土，嗓音不是很好听，可是这有什么呢。我在这个雨中湿漉漉的小屋，对着远处的她说，我真的愿意去努力，你可以给我机会吗。不要以为我们不在一个地方就不可能，爱情是不会受到任何东西阻隔的，她始终在那边说， 你不要开玩笑了，我们还是做朋友吧。我以退为进地说，嗯，那好吧。­

      从那天起，我和她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网上看见的时候会打一声招呼，随便说几句话，有时候会发几条短信互相问候。她跟我说，就让我做你的好朋友吧，如果你追别的女孩子的时候遇见什么困难，可以请教我，毕竟我是一个女孩 ，她说，你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不管是谁和你在一起，你都会好好珍惜的吧。嗯，我知道，如果可以拥有一个人的温暖，我一定会非常的感谢她，好好的珍惜她。我跟她讲我对这几个人的感受，然后我问她，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有你的家人的阻拦，我们也不是离的那么远的话，你会喜欢我吗。她说，也许会吧。我说，嗯，这就够了，因为我知道，她说也许，其实就是一定会。我想，只要我懂得了她的心，就该知足了吧。­

      这两天我们就一直聊一直聊，虽然很琐碎，可是这两天是我上网最多的两天，让我感到很充实，我和她说着有关婚礼的点点滴滴。她也跟我说，她们要吹气球，她们要怎么怎么。她的手机换了好几块电池，我的手机呢，几乎就没有离开电源。晚上的时候她上了一下线，我刚跟她打招呼，她忽然就下了。我的心里忽然闪过一丝慌乱，后来看见PK家族上线，我跟她说话，她才告诉我，丫头今天差点死啦。我忙问她怎么了，她才跟我说，丫头把手机丢了。我说，那你们要劝劝她，要让她高兴呀，不要让她太难过，以后你就当我们的信使吧。她说丫头明天就要去买手机了，我说嗯。­

      那段日子她只买了一张手机卡，就用她们老板娘的一个破手机，还经常关机，可是只要有她的消息就好，只要她还没有在我的生命中突然消失。有时候我会想，如果突然有一天我们谁也联系不上谁了，那该怎么办呀。缘分真的是一种很脆弱的东西呀，稍不注意，就会破碎，是该小心翼翼地呵护才好呀。现在出了这样的一件事，但好在我们的缘分不曾断开，这就好呀。不管发生什么，不管遇到什么，只要我还能找到那种温暖，只要她还在我的生命里存在，这就够了。­

        那些日子，我会和PK家族说话，通过PK家族知道她过的怎样。PK家族和她一起工作了好几年了，感情很好，她就当起了我们的信使。我会想方设法知道当时的她，过的好不好，也让她知道，不管怎样，我都在关心着她，在乎着她。­

      后来她终于买了手机，可是这个月却不能开通上网的业务，我们只能通过短信联系。虽然是这样，但她扎在我心底的根须，却越来越深了，我甚至想过，如果她明年能来石家庄，那我们就能够争取在一起了。我想选择一个很浪漫的时刻，跟她说我的这个想法，也许是圣诞，也许是元旦吧。­

      那天我们发短信，又说起了唱歌的事。我说，有机会了我再唱歌给你听。她说好呀，那就明天吧，因为明天是我的生日。我说好啊，那我一定唱一首歌祝你生日快乐呀，就这么定了，明天晚上等我电话，她说好。­

        又是一个美丽的期待了。­

当你精心想要谋划一份美丽的时候，你的心已然是美丽的了，所以河蚌虽经历沙砾的刺痛，才温润处美丽的珍珠，但那个经历痛的过程，也会是美丽的了。­

      那一天是十二月二十一日，农历十一月二十四，她的生日。那天吃过晚饭。我打电话给她。说祝她生日快乐，有生的日子里天天快乐。她说，我们还用说谢谢吗。我说，不用。我唱什么歌给你听呢，今天想了一天，都没想到一首合适的歌。真的，我努力地想了一天，想过郑智化的{生日快乐歌}，想过张学友的《祝福》，可是我都唱不全。我说，那我唱郑源的《我不后悔》吧，她说好呀，那首歌特别好。可是《我不后悔》我也忘词了，对着话筒想了半天，都没有唱全。我说，丫头，不好意思，只给你这样的生日祝福。她还是笑了，说已经很好了。­

      那个时候，我已经意识到，在我心中最重要的是她了，她像丝一样纠缠于我生命的每一部分，不能剥离，我心中的天平，已经开始向她倾斜了。我想，也许我初中是所做的那一个抉择，今天又要重演了。在我刚刚写信给彩的时候，她却用她的温暖，淹没了我的心房，我于是只能感受到她了。为什么，生命会给我，这样的一个轮回呢。­

      上中学的时候，听过一首英文歌，叫做《Yesterday oncemore》，中文的意思是昨日重现，是对往事的回忆的意思，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历史重演。而我今天面对的情况，就仿佛昨日重现一样。上学的时候我给我倾慕已久的女孩子刚刚写了情书，忽然意识到自己已不能缺少另一个一直关心着我，给我温暖的女孩子的好。 而今天呢，当我刚刚在空间里写下我和彩的故事的时候，她却深深地渗透入我的生命。上学的时候我犯了一个错误，今天我还会犯同样的错误吗。Yesterday oncemore，我该如何抉择呢。­

        心中最想怎样，就怎样吧。­

      十二月三十一日的夜，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夜。当两千零九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我发短信给她，告诉她，这么久了，其实我最在乎的是她，在这几个给我生命温暖的人中，我选择了她，因为她才是对我最重要的那个人，在新的一年开始的时候，我愿意努力去争取，因为我真的不能没有她。"你愿意去争取吗"。­

      这个时候，她又开通了上网的业务，每天我们又可以在网上说话了，我们开始围着‘爱’这个字争论。我说我放弃了所有的机会，只因为你，她说，为什么是我。我说，因为你的好。她跟我说种种的不可能，我就跟她说种种的困难，我都愿意努力去争取，去克服。我说，只要我真的对你好，疼你，爱你，你家里是不会不舍得把你嫁给我的。我在那里憧憬着我们的美好将来，有一天，我们真的彼此疼爱，我可以去她家提亲，我们可以争取在一起的，是吗。她始终都没有勇气去争取一下。我看着她发过来的每一个字，都会有一种针刺般的痛。为什么，为什么你连试都没有试，就说不可能呢?无力地躺在床上,整个世界，都仿佛冰凉。 ­

      那几天她每天要十一点才下班，工作了一天的她应该很累了吧。距离年底也只剩下一小段的距离，我和她都希望在过年之前，那个十字绣能够绣好。那个时候每天我都会在网上等她，只因为我想得到她的一个承诺。我想让她争取明年来石家庄工作，我想让她争取我们牵手。我说，虽然我知道，工作了一天，你已经很累了，可我不得不继续打搅你，因为我好怕，快过年了，这个时候我真的想得到一个承诺，我真的想，在新的一年里，我能够拥有，那份生命的温暖。 ­

        她说，为什么你会选择是我?我说，因为只有你每天都在陪伴我，只有你离我的心灵那么近，只有你给了我汹涌如海浪的温暖，我已经不能没有你了。她说，你对我，是爱吗。我说，嗯。我说，你也是爱我的，你也在乎我，只是因为你怕你的家里不同意，是吗。如果你不是一个残疾人，不用在乎家庭，你会选择我的，是吗。她说，是。我说，那么你会争取吧。她说，我怕让你更失望。 ­

      那两天我们每天说话到一点多，有时候两个人说的话都会让对方很痛苦。我知道，我们是相爱的，只是有那么多的无奈，于是我们的心力憔悴。那天她说，我真的很累很累了。我躺在床上，不知是因为眼睛盯手机盯太久了，还是别的原因，从眼角慢慢地滚落了两滴泪珠。丫头，我又怎么忍心让你这么疲惫呢。可是我怕没有你的日子，那种巨大的空洞，我无力面对，所以只能继续这痛苦的缠绵纠葛。我不敢放手，我怕我一放手，你就会离我越来越远了。 ­

        这个时候，已经是冬天的最后一段光阴了，漂泊在外的游子，已经开始期盼着回家过年了。 ­

      我穿越城镇、乡村，只为了寻找你的美丽，当冬天的风起了，我还固执地，面朝着你的方向。­

        那天我们又说到了《画地为牢》，她说她想要《画地为牢》的歌词，我说，那我就再给你唱一次《画地为牢》吧。她说好。第二天的夜，我在电话里再一次唱《画地为牢》给她听，这是我唱这首歌最用感情的一次，我真的想，这首歌可以一直这样唱下去，不会有终了的那一刻。可是这首歌却很短很短，唱完了，我对着手机说，我真的舍不得你，你争取一下，好吗。­

      那个时候，她们那里要放假了，而我在这个城市，却依然忙碌。我想，是该我去看她的时候了。我想，就在那个十字绣绣好的时候吧，我要去圆，我的一个梦想。那个时候，她工作的那个厂子的人基本上都走了，只剩下她在等老板有空的时候送她回家。她说，那个十字绣，也只剩下一点点就好了。我想，终于期待到了这一刻了。­

      可是那些日子我一直很忙很忙，不得不把我期待的日子一天一天往后推，时间到了十二月二十几了，她回到了自己的家，而我，也将结束一年的工作。这个时候，我说，我真的想在回家之前去看你。她说也许我真的要说对不起了。我说，不要说那个，我只是想看看你，这样我的人生才不会有太多遗憾，你连这一点希望都不肯给我吗。我好恨我自己，我恨我为什么没有在你还在厂子的时候，请假去你们厂子看你。我恨我自己为什么错过了那么多机会。我真的好恨，恨我的工作年终的忙碌，使我错过了那么多去看她的机会。她终于答应可以见我。我说，二十六我上最后一天班，二十七我去无极，好吗。她说，如果我们真的不能相见，你就回家，好吗。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你不对我这么好，现在的我还会有这么多的痛吗。我说，无论如何，我都去。­

      那天她说二十七可以见我，我很高兴，因为我期待已久的梦，终于没有破碎。她说那个十字绣绣的不好。我说没有关系，只要能够见你，别的都不再重要了。我说，我要带什么礼物给你呢。其实好久了，我都在想，在我们相见的那一刻，我该给她准备什么礼物呢。她说我不要你买的。我们几乎是同时说出了这样的话‘要不我把我的书送你一本吧。’‘你把你的书送给我一本吧。’她说，其实好久了她都想要我的一本书。我说，好啊。我想，该送她一本什么书呢。想来想去，才想到《平凡的世界》，孙少平的故事已让我感动了好多年了，这本书，她也应该喜欢吧。二十六那天放假了，我在公司宿舍留了下来。因为我还不准备回家，我还要去看她。二十七那天早晨，很早就起床了，宿舍里也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穿上我平时穿的最多的那件衣服，虽然那件衣服工作的时候染上了很多油污。可是我想，毕竟我穿这件衣服的时候比较自然吧。这一天很大的风，我搭车，穿越过城镇乡村去无极看她。看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看着快要过年时城镇的热闹，我的心很安定。每一寸和她距离的接近，都让我欣慰。我在无极车站下车。风很大，很冷。我说我到了，她说她刚从家里溜出来，正往县城走呢，你找个避风的地方呆会吧。我说好。­

         

时间，二零零九年十二月二十七日上午十点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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