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娃娃机

那是一个闷热潮湿的傍晚 就算是刚下过雨也无法消退这 粘稠不堪的阴暗湿气 雨滴从少女的黑色发梢一滴一滴的落在娃娃机的操控杆上 而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手背上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少女带着哭腔自言自语道 她的右手边是本来为男友买的便当 男友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现在却让她作呕 她只记得她推开的那扇门一直是蓝色的 而门后的世界是地狱一样炙热而冰冷的颜色 那是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也无法描述的颜色 床上 男友搂着自己的闺蜜 那种亲昵 是她未曾拥有过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冒雨飞奔到这台娃娃机跟前 她只知道 他欠她一个承诺 这台娃娃机里面一个娃娃的承诺 硬币划入投币口 少女带着宛如死灰般的面容操纵着摇杆 游离在地狱边缘的她 自己也不知道是如何抓到这个带着微笑的少女娃娃的 然后她抱着娃娃 就好像找到了救世主一样 幸福中带着一丝诡异的离开了

  下了一夜的雨 空气里总算清爽了许多 雨停了 世界变得如此安静 直到一声尖叫 打破了这一切 少女悬挂在半空 体液顺着鞋滴落在地上 她的母亲把她从上吊的电线绳上抱下 面色青紫 面容恐怖犹如地狱里面的厉鬼 而那个娃娃却牢牢的攥在她的手心里

  一个月后 女孩的舅舅去处理这间凶宅 变卖了所有的东西 本该在墓地陪伴少女的娃娃不知何时又回到了这间凶宅 然后又阴差阳错的回到了娃娃机里 而那个娃娃隐约比之前笑的更加用力了

  又是一个压着人喘不过气 如同无形的粘稠大手拽着你的灵魂的湿热天气 索性商场里的空调让人舒爽了许多 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十指相扣 从娃娃机旁走过 接着又退了回来 指着娃娃机里怪异微笑的娃娃 对着男朋友说 你看 这个娃娃好与众不同啊 我想要 男孩脸上虽有一丝无奈 但是更多的还是对自己女友的宠溺的幸福之感

  几个小时过去了 天不遂人愿 男孩始终无法抓到那个特别的娃娃

  这次一定可以的

  男孩笃定的对女孩说 眼看就要到手了的娃娃 却在最后一秒掉了下来 啪的一声 男孩重重的把拳头砸在了娃娃机上 女孩的埋怨 男孩的解释 以及天空中敲响的雷鸣声揉搓的一起 变得越来越模糊

  不知何时 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快速的靠近娃娃机 还是那个男孩 整个左侧袖子已经湿透了 看来应该是为了给女孩打伞 没能顾及到自己的缘故 而他现在来到娃娃机前 除了不服输之外 更多的或许就是为了爱情

  硬币划入 这个诡异而特别的娃娃被抓了起来 yes 男孩兴奋的做着胜利的手势 抓到了 他俯身去拿娃娃 此时 娃娃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不见 换来的是不寒而栗的愤怒 男孩吓的一哆嗦 往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他感觉天旋地转 他想站起来 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 然后就是漆黑一片 然后是熟悉而欢快的音乐声 他睁开眼睛 身体好像被千斤巨石压着一般动弹不得 他看了看周围 好像是一个巨大的橱窗 再仔细一看 男孩差点吓得昏死过去 他的周围满是娃娃 自己已然变成了一只毛绒玩具  而他正是在那台让他挫败的娃娃机里面 更加恐怖的是 他尽力转动自己的眼珠 方才发现 他的左手边就是那只恢复了微笑面容的诡异娃娃 而那只娃娃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和嘈杂明亮的白天不同 夜晚关了门的商场更像地狱一些 一开始只是一片寂静 随后娃娃开始哭泣 那是带着金属撕裂般击穿耳膜的哭泣声 男孩只能祈求白天的到来 最起码白天他能看到来往的人 或许哪天有人把他从娃娃机里面钓出去 他就能获得自由也说不定 男孩就是抱着这种信念 撑过了无数个夜晚

  你看 这个娃娃好奇怪哦 抓它

  男孩被声音唤醒 此时一对情侣正想抓那只诡异的少女娃娃 男孩拼命想发出声音 阻止他们 但是他无能为力 尝试了几次后 索性那对情侣没能抓到少女娃娃 便离开了 松了一口气的男孩渐渐沉睡了 他放弃了希望 想永远睡过去 他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醒来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羽亮 你到底去哪了

  一个女孩带着哭腔在娃娃机跟前呢喃 男孩被这个声音唤醒了 这是他的恋人 她来找他了 男孩多么希望告诉女孩 他多么爱她 有无数话语想对她说 可是他做不到 他现在就是一只无法动弹的毛绒玩具而已 男孩的恋人流下了眼泪 不知道从哪儿伸出来一只男人的手 为她擦拭眼泪 女孩脸上虽有些不舍和沮丧 最后还是依偎着那个男人走了 男孩看在眼里 一开始是无比的绝望 紧接着是从灵魂深处喷涌的愤怒 男孩开始理解少女娃娃 因为自己现在的愤怒和她如出一辙 满月的月光顺着窗户照射到娃娃机上 光线的倒影里是一个陌生女孩绝望的上吊画面 女孩的手里还拿着那只诡异的娃娃 而那只娃娃一直用金属般粗糙的声音低语着什么

  我想要那只兔子嘛

  我都抓了几个小时了 我给你买一个一样的好不好

  女孩任性 男孩一直在想办法劝她 最后还是不欢而散的离开了 每天 这个娃娃机面前都在上演着这样的桥段

  今天 又是那个闷热的天气 娃娃机的玻璃上潮湿的可以滚下水珠 刚刚离开的那个男生又回来了 多么熟悉的画面 之前有人也这样做过 现在的他已经变成一只玩具兔子 看着玻璃外这个男生的一举一动 他有预感 他要离开娃娃机了 不是自信 而是他在玻璃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被慢慢吊起 然后轻轻落进了出仓口 接着便是一片漆黑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 他就躺在娃娃机旁边 外面下的雨就好像来时那一天一样大 他拿出口袋里的手机

  怎么回事 难道是我做了一个噩梦?

  男孩不敢相信 手机上的时间和日期 居然就是他来的那一天 男孩飞奔出去 跑了很久 大雨把他彻底淋湿了 终于他看到女孩在公交车站台那里等他 男孩一把抱住女孩

  答应我 永远不要离开我

  干嘛 你身上好湿 赶紧回去换掉 别感冒了

  然后 两个人消失在了雨中

  一天之后 男孩还是无法忘记这件事 于是又回去看那台娃娃机 那个披着长发 左手有点黑斑 微笑起来 让人发毛的样子实在太诡异了 或许那只是一个噩梦罢了 娃娃机里除了少女娃娃 其他娃娃看着没什么不对劲的 男孩觉得自己想多了 碰巧 一对情侣准备抓娃娃 于是男孩转身准备离开

  你看 这个被压在下面的兔子娃娃是不是在哭

  是耶 看着好吓人哦

  刚准备离开的男孩 听到情侣的交谈 立马转身向娃娃机看去 果然 在角落里 有一只和其他娃娃 格格不入的一只兔子娃娃 他认识这只娃娃 他以前就是那只娃娃 而现在他觉得 或许那只兔子就是那天解放他 和他交换了的那个男生 男孩的这个想法 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用了几天时间调查了最近自杀的少女 甚至找了私家侦探

  这个找人啊 你们这种小孩子都能找到 还要我们这种人干什么 何况还是个死人

  私家侦探抽着烟 摸了摸自己肥大的肚子

  一般上吊啊 家人都不会外传 很难查的 不过我认识一些房产中介 死了人了 房子晦气 家里人肯定想着卖 而且卖的便宜 关键是不能隐瞒房子里死了人 所以呢 我打听到一个 小姑娘 好像是被男朋友甩了 信息 照片我这里都有 你把剩下的一半钱给我 我就把资料给你

  胖侦探打了一个饱嗝 他中午吃的肥肠饭还没能消化

  我想让你帮我把她之前的男朋友找出来 到时候费用一起算

  男孩面无表情的看着侦探

  一码归一码 钱还是先结了 找她男朋友的费用 我可以算你便宜点 呵呵

  等会儿 你连照片都没看 你怎么知道这个女孩就是你要找的人

  胖侦探突然反应过来

  我没跟你说她是怎么死的 你刚才和我说她是上吊的 所以我确定就是她了

  问一句不当问的 你和这女孩什么关系 如果你是找她男朋友寻仇 可别连累我

  放心 我不认识这个女孩 寻仇就更谈不上了

  不认识?那你找这个女孩和她男朋友干什么?

  说出来 你也不会相信的 你只管帮我查就行

  哈哈哈 小伙子砍价可以啊 知道我们这行最忌讳邪门的事情了 和我玩这种花花肠子 你啊 肯定是暗恋这个女孩 觉得她男朋友不是东西 想寻仇吧

  胖侦探看似自信的话语中略微带着一种微微颤抖的不安

  认不认识 你是侦探 你查一下就知道 如果真的是邪门的事情 你又当怎么办呢

  我怎么就遇上你这么个小冤家 钱我不要了 真是触了霉头 来 跟我走 我带你去见个人

  胖侦探眉头紧锁 赶忙站起身 去沙发夹缝处找了一条车钥匙

  见谁?

  男孩问

  做我们这一行啊 有时候会遇到你们这种冤家 这是大忌讳啊 打从你来找我那天 我就应该想到 还是我太缺钱 不然 我才不会接找死人的案子 太晦气 弄不上就粘到我身上 还好 我认识一个厉害的家伙 等会 你把准备给我的钱 给他就行了

  胖侦探一边开着他从二手市场淘来的旧车 一边拿着纸巾擦着自己额头上的汗珠

  车慢慢从市区开到了人烟稀少的郊区 拐上了一条小路又开了一会 乡村的小路很是破烂不堪 连人带车都跟着颠簸了起来 穿过了遮天蔽日的樟树林 两个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眼前是一幢不太起眼 有些破旧的二层房子 胖侦探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脸上脏兮兮的小女孩

  你进去吧 我就不进去了 到时候她问你什么 你就说什么 别多说话

  胖侦探叮嘱完男孩 自己就回车里睡觉去了

  男孩有些不安的走进屋子深处 一个年迈的老人正在火炉旁烤火 虽说盛夏已过 但是气温也依然在三十度以上徘徊 所以男孩见到这样的举动 大为不解

  被关了很久吧 老远我就闻到你身上的臭味了

  老太太往男孩那边看过来 在火光的映衬下 男孩看到一张苍老无比的脸 眼球毫无生机 这是一位瞎眼老太太

  我以为只是一场噩梦 但是我一直放不下这件事情

  男孩略微颤抖的说道

  万事有因果 把因果带到我这里来 就可以化解

  我应该去哪找因果

  你不是知道吗?回去想想吧 想好了 把因和果带过来

  老太太话不多 说完给自己寒冷的身躯又盖了一床被子继续烤火

  回去的路上 男孩和胖侦探都没有说一句话 下车的时候 男孩叮嘱胖侦探帮忙找到那个女孩的男朋友 侦探点了点头 男孩回到家 坐在沙发上 就这样坐着 从天黑坐到天亮 他一直在思考着什么 突然他从沙发上跳起来 好像什么都明白了的样子 急急忙忙的离开了家

  他又一次来到娃娃机跟前 那只熟悉而又让他惧怕的少女娃娃 依然在那里 男孩找来了老板 想要买走这个娃娃 老板看给点钱也不少 就找人打开娃娃机 把少女娃娃卖给了男孩 此时男孩的电话响起  是侦探

  她男朋友我找到了 我把地址给你

  好的

  男孩顺着地址找到了这个男人的家 咚咚咚

  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打开了门 他的左手小臂内侧本来刻着谁的名字 然后又涂掉了 形成了一块深褐色的块状斑纹

  你找谁

  我找你 是为了一个死去的女孩而来 她生前是你的女朋友

  你是她什么人 她的死真的不能怪我 我们其实早就没有感情了 只是都没有提出来而已

  我今天过来 不是来找事的 就是想请你跟我走一趟 超度一下女孩 把这件事情做个了结 毕竟你女朋友生前死的不安详 你我都希望她能够安息不是吗

  你说的对 死者为大 我也确实应该真诚的给她道个歉 希望她能够安息

  其实自打他听说女孩的死讯 他便每日做噩梦 女孩的闺蜜也因为内疚早早的和这个男人分手了

  那就跟我走吧 让死人安息 我们活人才能继续生活下去啊

  男孩给他打开车门 驾驶座上胖侦探正在抽着烟 车里的空气除了烟草味剩下的就是凝重

  我们这是要去哪

  男人发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 小路有些颠簸 忍耐一下 毕竟我们三个人都希望这件事可以赶紧结束掉

  胖侦探一边开着车一边感慨万千的说道 这三个不相干的人却因为一个娃娃联系到了一起

  穿过樟树林 又来到了瞎眼老太太的家 侦探和往常一样坐在车里 男孩和男人进了屋子 男孩把手里的娃娃递给老婆婆

  新来的 你跪下 我把这个娃娃扔进火炉里之后 你就开始哭 开始忏悔 等这个娃娃烧完了 这件事情就算了结了 懂了吗

  老婆婆叮嘱到

  男人听后立马跪了下来 老婆婆也顺手把娃娃扔进了火炉

  对不起 都是我不好 你是那么爱我 而我却做了背叛你的事情 我该死 求你原谅我

  在那个闷热难耐的屋子里 男孩看着娃娃慢慢烧尽 那个男人一边流着眼泪 一边不停的忏悔 可能是太热的缘故 男孩甚至产生了幻觉 他仿佛又回到了娃娃机里面 还是那个满月的夜晚 月光下 死去的少女是如此美丽 娃娃粗糙犹如金属般的声线 却更加清晰了 晃过神来 娃娃已经烧完了 男人也已经起身准备离开屋子 男孩把钱留下 三个人便踏上了返程之路

  回去的路上 还是一样 三个人没有说一个字 接着便各自回家 三个人仿佛新生一般 开始了各自的生活

  来 儿子 今天妈妈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哇 还是妈妈好

  男人把一块排骨夹到碗里没有马上吃 而是又把筷子伸了出去 又夹了一块

  你这个臭毛病怎么还不改 老是喜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你啊 年纪也不小了 赶紧收收心 交个正儿八经的女朋友 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自从去了那个古怪的老婆婆家之后 男人再也没有做过噩梦 这件事情仿佛在他脑海里已经烟消云散了 酒足饭饱之后 他躺在床上 嘴角微微上扬 拿出手机 开始从通讯录里面查找心仪的女孩

  喂 雪儿 明天有没有时间一起去看个电影啊 对啊 最近刚上映的 听说很好看的 哎呀 我前几天不是忙工作嘛 你是我的小心肝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真的

  男人的这种花言巧语就仿佛他的天赋一般 甚至不需要经过大脑 他都能脱口而出 也不知道电话到了多久 男人渐渐睡着了

  当他醒来的时候 他的身体怎么也无法动弹 此时此刻 他被玻璃隔绝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面 左右都是毛绒玩具

  这里是 难道我在娃娃机里面?

  男人惊讶之余 更多的恐惧 回头一想 也许这只是一场噩梦罢了

  然后一个女孩来到娃娃机跟前 她是如此难过 这个女孩正是死去的男人的恋人那个女孩 男人无比害怕 他能看到女孩面如死灰 他能看到女孩的右手边是自己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 然后女孩把他抓了出来 抱着他 幸福的笑了 雨下的很大 女孩没有打伞 在雨里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 湿透的女孩回到家 她一刻也没有放下过娃娃 甚至在准备上吊的时候 也不曾松手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 女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男人只能看到从女孩身上滴下来的雨水 他被女孩的手拽的很紧 他开始真正害怕起来 因为他开始明白 这并不是梦

  不知道什么时候 他再一次回到娃娃机 那是无数了日夜 他每天都在乞求女孩的原谅 甚至于喊哑了自己的嗓子 只能发出粗糙的金属般的刺耳声音

  他被禁锢的时间越长 他的内心便更加渴望自由 任何的机会他都不想放过 又是一个闷热潮湿的下午 他找到了机会 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为了自己的恋人 想要把他抓出去 他带着无比强烈的求生欲想要离开这台娃娃机 当他被抓出来的瞬间 时间仿佛停止了 紧接着便是漫长的黑暗 他没能离开 却又拽进来一个无辜的灵魂 那是一只哭泣的兔子 他不能说话 只是呆呆的看着 两个人有时四目相对 有时各自昏睡 男人依然哭泣着乞求原谅 男孩理所当然的保持着沉默

  男人昏睡了很久 醒来的时候 他被一个人抱着 是一辆颠簸的车 由于太过颠簸 他的身体歪了一下 他看到车的后排上坐着一个男子 那就是他自己 他们要去的地方便是樟树林后面 瞎看老婆婆的家

  一切都将了结 老婆婆总是说着这句话 或许他现在才明白其中缘由 熊熊火焰的炙烤下 他看着自己虚假的忏悔 慢慢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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