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角时代》第四章:6、血战中级职称

第四章:锯齿砂轮

6、血战职称

黄飞龙思前想后,刚扶着杨副校长这棵大树给评了“名师”头衔,这个节骨眼上又是谁向网上举报自己的呢?我工作几年以来对他有一个组织部老婆都不清楚,同样他也对我的底细知之甚少。

自从被方校长踢出行管位置后,我在学校逗留的时间变得稀少,几乎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疏远了的同事圈,也不知道我究竟在干什么。黄飞龙估摸着我这个适婚男青年,以他的标准来看,应该已经结婚生子,成家立业了,阻挡了我借调组织部,做贼心虚之下,为撇清自己在网上的流言,逢人就大骂姓周的小人谗言,造谣生事,初为人父如此不齿云云,让我这个远离学校圈的单身汉一脸懵逼,接受各类同事的“祝福”。

搞清楚是谁在强迫我喜当爹之后,怒而挺进黄飞龙的办公室,正巧遇见他跟几个学生一本正经的训话,一见我气势汹汹进来,惊诧了一下,叫我稍等一下。我便笑盈盈踱步到旁边的办公室,对着那些同事有说有笑:“听人说我喜当爹了,特地来问我老婆是谁”,老师们虽然打哈哈应承,也知道我来者不善。

上课铃一响,学生纷纷回教室,我立马将黄飞龙堵在办公室里,结结实实骂了一顿,有几次他叫我声音小点,想起身关门,都被我给拦住:“哟!造谣的时候不知道声音小点,现在对质了,就不敢大声啦!”黄只能低眉顺目“我只是说姓周的某人,没说是你!”我吼着:“组织部的事是怎样的,你清楚得很,局长这次面子也丢尽了,这种为人,谁敢跟你做同事?”

黄飞龙冷笑着:“呵,学校有些事你还不知道,你不信去问问,你是不是要。。。”

我立马打断他的话:“学校?我才懒得过问学校的事,就你们喜欢在这里蝇营狗苟,我才没所谓!”

半晌他就瘫坐在椅子上,脸色铁青,我把门一掀,气冲冲的走了。

但那句被我打断了半截的话,才是至关重要的,可惜当时根本就没当回事。

时间很快来到了2010年春天。这时候,我已经够资格评定中级职称了。一干名额发放过来,在教育局的母亲也听说了,直言音乐教师名额也就一个,按我的工龄、资历,在事业单位论资排辈,也该是我了。

我成绩不少,获奖证书一大摞,工龄也比其他新来的老师长,顺理成章的事。结果我一看结果,发现自己居然比晚到一年的曹老师低了0.5分,气得七窍生烟。而且表格也没有细分,只有统分,张贴在学校,明显的不合规矩。

我一问,主管这次职称评定的,居然是杨副校长,心里大喊不好。我还是去问杨副校长,低这0.5分是什么意思?杨副校长甩给我两张民意测验表,说教师评测是“不及格”,但另一张学生测评表却是百分百的“满意”。我质问杨副校长,一个学生百分百满意的教师,是如何让教师群体不满意的呢?杨副校长百口莫辩,只能搪塞“你可能没有去拉关系,或者人家有事的时候你没有送礼”。

后来我一打听,根本没有教师测评这件事,原来是杨副校长召集了一帮自己人关起门来就把分打了。结果学生指使不动,给我的评价全部是“满意”。杨副校长不仅在民意测评上做手脚,还说我的学生成果不算分,因为这些学生是外校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因为评定规则上并没有这一条,凡是教学成果,无论校内校外,都应该算分。杨副校长原来是评定职称的门外汉!

细想之下,当时黄飞龙气急败坏撂下的半截话是:“你要评职称,而民意测评,是杨副校长手下的一干人等来给你打分,你不信去问问,看人家给你什么分”

继上次我父亲卷起袖子,这次换我母亲坐不住了,大喊杨副校长公报私仇,堵在校长办公室要说法。陈校长一看教育局内退老员工来了,总要给点面子,就承认其中有失误的地方,将杨校长支出了评定队伍,重新将我和曹老师的分数做统计,把民意测评、外校成果都给抹平来算,一个下午过去了,得出评分对比结果就是:我应该是这次中级职称的获得者。

这次换曹老师不高兴了,她把老妈也带着,也堵在了校长办公室讨说法:“我女儿明明是第一,凭什么又让她下去了?”我只好走进去跟他们说明这次事情的原委,从我父亲如何开罪老杨,再到组织部借调被干预,然后与黄飞龙闹矛盾,最后才导致这一次职称评定公报私仇,结果曹老师根本不把我的“长篇小说”当回事,以为我在说传奇故事!

我无奈地对曹老师说:“我,跟你,一向无冤无仇,但这次杨校长是真的与我有过节,才会特意在两项分数上打压我的,你又何必当这个棋子,大家闹这个不和呢?”

小曹老师涨红着脸,就给了我一句话:“我不管!我要争!”

我看着杨副校长做壁上观的那副样子,心里怒火直蹿,在我妈跟他争得面红耳赤之时,我强装笑容,走到杨校长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呵呵,我对你没意见,你别在意。”我就拉着母亲准备走,谁知小曹老妈越吵越烈,在校长室冲出来,指着我们的脑门,挥舞着拳头,一副撒泼模样,弄得那些领导七手八脚的把她架住,我们才得以安全逃离。

我妈气呼呼的质问:“你为什么要拉着我,你跟他说什么好话?!”我喷出一团烟雾:“你别急,我早晚会收拾他。”

此刻,在我心中,翻滚着被方校长踢出办公室,被恶意中伤,被阻挡借调以及被职称评定做手脚这些烂事,我作为父母亲政治身份的延续,却同样面临了他们的遭遇。那一时,烈焰在心中炙烤,虽然它并没有一份像样的蓝图,但已经是人生路途彻底转变的开始。我深知,对待手握权利的人,硬抗是不会成功的,他们如此胆大妄为,跋扈嚣张,就一定就有漏洞和弱点。

但,不是现在。

这件事闹得连肖局长都看不下去了,要求一再重审,校长老陈可没少给杨副校长擦屁股,结果两边一闹腾,教育局推球给学校,学校推球给教育局,局长一怒之下,将这个指标作废,摩拳擦掌为黄老师报仇的杨副校长终于得逞。

陈校长在得知废除指标后,似乎是松了口气,继方主任将我踢出行管,借调被挤走,再到职称评定又被坑害,他每次只有“内心有愧”四个字。在遇见我时,他拍着胸口承诺:“小周啊,你放心,我在位期间,一定帮你评上,你看我至少也能当个七八年校长嘛,是不是?”我沉默不语,不置可否。

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真正的下乡支教,而不是让杨校长一手拿章,一手签字的“假下乡”。曹老师一看我要下乡,也坚决要求支教,与我在职称问题上硬碰硬,对抗到天明。

我骑着摩托车,风雨无阻的奔往几十公里外的乡村学校,夏天瓢泼的大雨急速冲刷在脸上,一时半会,我分不清楚到底是眼泪还是雨水。我只知道在另外一条路途的几十公里外,有曹老师开着她老公给予的小车,同样奔赴在支教的路途上。我们维系着表面的同盟,彻底宣告分道扬镳。

乡村的学校,没有任何的教学器材,所幸校长对我分外照顾。除了上课,其他的事务基本上是不会找我。同样寥寥无几的课程,却面临着不同寻常的上课困难,我只能嘶吼着嗓子,带着学生们一起唱歌,强装许多笑容与幽默,与他们度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课程。

我喉咙嘶哑,身心疲惫的在夕阳映照下,骑着那部破旧的摩托车,在灰尘漫天的国道中穿梭,突然我看到一片开阔的田野,和那片剧烈的火烧云,就如同我从北京不甘的返回,从火车中看到的那一幕极为相似。

我停下车,蹲在路坎上,缓慢的抽着烟,看着夕阳放射夺目的余晖,反省着我为何轻言放弃在北京漂泊不定的未来,回想着在学校所经历的这一切,思考着善良而又懦弱的父母,究竟是怎样遭致自己和后代失败的。

文哥,方校长,他们是一条线的,是文哥做局,方校长实施,将我踢出了行管位置。黄飞龙,杨校长,他们是另一条线的,是黄飞龙做局,杨校长实施,在借调,职称上下黑手的。而陈校长作为一把手,秉承圆滑作风,一碗水端平的袖手旁观态度,任由我再三被欺压,他是放纵者。

记得在未跟文哥疏远前,一次闲聊中,文哥很愤慨:“方主任要当校长,杨校长拍桌子不同意,这厮拉帮结派,仗着人马多,想一手遮天呐!还是陈校长要一碗水端平,才让方主任上任。杨校长嘛,很不服,就将自己人黄飞龙顶替了教务处主任的位置,这下好,我还得整天对着那帮人的脸!”

我恍然大悟,因为自己从来不站队,也从来没有对任何一派送过礼,拍他们的马屁,走入他们的团体,才会在任何利益争夺中,被人任意排挤、打压甚至是消灭。我才会不断的背黑锅,当无名小卒,被利用,被嫌弃,被玩弄于股掌。

可我只想做一名默默无闻的专技人员,就像我与唐利安的理想:“平平静静的生活,与世无争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过平凡的日子”,看来,我命中注定是不可能了。

当黑幕沉沉降临到这世界时,乡村泛起寥寥的灯火,我跨上机车,朝着黑夜的一端,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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