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凌花

  冰凌花是北方第一报春花,想要亲眼见她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就见过这可爱的小精灵,那是在三十多年前的一个春天。

  读初二的时候,参加学校的植树活动,去一个叫山羊沟的地方。一听名字,一个与山羊联系在一起的山,一定以陡峭险峻著称。

  骑自行车步步上坡,要走上十几里山村公路,接下来还要推车走过一段很长的羊肠小道。到了沟门口,已是腰酸腿软,步履维艰,好多同学累得弯着腰,双手扶腿,支撑着身体,大口喘着粗气。稍事休息,无意间抬起头来,天空那么蓝,像是用水洗过,让你不能不感叹,碧空如洗的洗炼和贴切。微风轻轻吹过,高低唱和的鸟雀的啁啾,让人心情愉悦起来,闲居山林的美好与惬意便油然而生,来时跋涉的辛劳就无影无踪了。

  大家都一字排开,在山脚下站好,面对那陡峭而又只能仰望的山峰,手持镰刀的我们,开始了总攻。年轻的我们,挥舞镰刀砍向那野生的荆棘和低矮的枝条,开始一场杀戮。我们所过之处,山不再有毛毛,我们是来给大山修剪毛发的,光溜溜的好便于栽树。没有遇到一棵大一点的灌木或乔木,应该本就是一片林场,给我们留的都是好搞定的简单易行的工作。

  由两个女同学拉着一条绳子,绳上有等距用布条做好的标记,拉着绳子走一步,就有同学分别按照自己的布条位置挖坑,另外一个同学拿起树苗栽树。分工明确,合作有序,树栽得又齐又快,老师安排得井井有条。男同学拿锹挖坑,女同学拿把树苗跟在后面栽,合作密切,在欢声笑语中更多的是喜悦与温馨。遇到陡峭难行的地方,我的搭档就冲我一笑:“飞根树苗来,这太陡了,你别下来了。”我就笑盈盈地望着他,拿根树苗瞄准他,“嗖”地给他飞过去一棵树苗。其他女同学热辣辣羡慕嫉妒恨的眼神,齐刷刷地向我们射来。我就得意满满地微笑着满脸绯红,那个帅小子就心甘情愿地埋头栽种着树苗。我把自己的小水壶抛给他:“给小树浇点水!”他迟疑了一下,浇完水说道:“我也渴了。”“那你喝吧,归你了。”“都奉献给树苗了。”他把壶底朝上,向我展示着,还开心地笑着。

  午休的时候,大家都找个僻静的地方,三三两两的坐下来吃饭。水都给了树苗,只好干噎。体力劳动让饭菜变得更香,风卷残云吃了个精光,还是想找点水喝,就循着溪流的声音找水去了。小溪清澈见底,汩汩的流水声沁人心脾,就想静静地聆听,那美妙的自然的声音。

  地面上还都是枯枝败叶,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响声,灌了一壶泉水,坐在溪边歇一会。无意间一抬眼,一群小家伙映入眼帘。在满目萧条破败的枯草残叶间,一簇小花暂放着笑脸。她们是那么娇柔,淡黄色的小花有铜钱大小,娇嫩的花径和花叶,都那么柔柔弱弱,让你不忍用手去触碰她,生怕弄痛弄伤了她。她是北方春天的使者,她是在北方最早开放的花朵。顶风傲雪,顶着冰凌开在北方的原野,矮矮的身姿,从不炫耀,也没有耀目的色彩。娇嫩的鹅黄,清淡的水粉,淡雅的素白,轻轻浅浅的颜色,傲立冰凌的品格,这小小的精灵,让你不得不油然而生敬意,竟然生出一股豪迈之情。

  我与冰凌花的一面之缘就印刻在记忆里,每每想起就仿佛回到青春岁月里,一个年华正好的小姑娘,一群熙熙攘攘喧闹着花季的冰凌花,不期而遇在那个瞬间,美成一种永恒。

  现在的网络发达,搜一下冰凌花,网上的图片精美繁多,居然还能看到花蕾顶破冰凌开放的全过程。潺潺的流水声,春冰化水的嘀嗒声,柔嫩的枝芽顶破冰凌的脆响声。真的,你真的能听到花开的声音。

  岁月穿梭,鬓染霜华,历经时光的打磨,我已圆润成一个老太婆。淡眼观世事,平静度流年,偶然的某个瞬间,远去岁月里的点点浪花,不经意间在眼前闪现,仿佛就在眼前。

  那默默开在北方早春的冰凌花,在网络里广为流传,用句流行词叫网红。网红不是她的初衷,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中,适者生存的法则和智慧,让她选择了顶风冒雪,在冰天雪地里绽放光彩。

  人生已过大半,初心不改仍是少年。我心中的那簇冰凌花呀,在我前行的路上,一直给我心灵的陪伴,陪我走过风霜雨雪,历经人情冷暖,心暖何惧天地寒。

你可能感兴趣的:(冰凌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