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习习,吹送着桂香。
时间尚早。
蓝忘机从客栈出来,随魏婴去附近转转。
沿着桂花道向东行。房舍渐渐稀少,视野更加开阔。
不远处,一湾湖水,碧色如玉。湖边垂柳,随风轻轻摇着绿色。绿色半掩中,一个古色古香的小亭子。
“蓝湛,我们去湖边小亭子那儿。”
魏婴一脸灿烂的笑。
“好。”
蓝忘机眉目含笑地望着魏婴。
正行走间,忽然传来琴声。
很优雅的琴声。
“蓝湛,难得啊,竟有如此雅乐!好像就在亭子的方向,我们去看看。”
“嗯。”
琴声不徐不疾,透着淡然和从容。
会不会是个看透世事的老者在弹?
魏婴快步走去,蓝忘机依旧雅正地缓缓走着。
琴音轻缓,如山泉流过空旷的野谷,山鸟一声啼鸣,三五花瓣跌入流水,在山石上迤迤逦逦,飘然而下。
“山风入小扉,梅花映窗开。此生有几何?明月在人怀。”
吟诵的声音清脆,干净,淡然。
魏婴在小亭子不远处停下,驻足望去。他怕扰了那琴声和吟诵声。
一个白衣公子,年似弱冠,端坐亭中,正低眉专注抚琴。那身姿,随着抚琴的手一俯一仰,甚是优雅端庄。
嗯,跟蓝湛还有些相似。
魏婴想着,回头,看见蓝忘机远远站在一棵柳树下,正专注地望着自己,仿佛弹琴吟诵的不是那公子,倒像是自己。
魏婴一笑,扭头继续听琴。
风息,鸟停,天地一片澄澈,仿佛世间只剩这清越的琴声。
魏婴微闭双目,沉浸在这美妙的音符中。
琴声渐稀,余音渐渐消逝。
那白衣男子收住双手,微侧头,朗声道:“阁下,既有缘相聚,何不亭中一坐。”
魏婴闻言,抬手一礼,笑着走向亭子。
“公子好雅兴!魏婴佩服!”
那白衣男子亦起身一礼:“魏公子过奖了。在下梅雪谷墨染白。”
魏婴没注意梅雪谷之地,只注意到眼前的墨染白,鬓如刀裁,眉目若画,明明神情中透着一股疏淡和清透,又似乎隐隐中还有一点点若有若无的淡淡忧郁,更衬得墨染白风雅而不高冷,脱俗而不隔世。
甚好。
“好一个此生有几何,明月在人怀。这份洒脱通透,我喜欢。墨公子年纪轻轻,竟弹得一手好琴,刚刚一曲《白雪》,出神入化,世间难闻。”
魏婴赞得很真诚。嗯,不管怎样比,墨公子都不失为一个难得遇到的风雅才子。
魏婴眼里的欣赏之意更重。
墨染白回答得很谦逊:“魏公子谬赞,从小研习罢了。魏公子风流倜傥,卓尔不凡,又手执竹笛,还能听出在下所弹之曲,想来亦是好音律之人。”
这黑黑亮亮的竹笛,还从未见过;这魏公子姣如明月,谈吐不凡,必不是等闲之人。
墨染白眼里的欣赏之色也更重。
“魏婴只是略知皮毛,说不上喜好。我家,嗯,那个,我同来的朋友比我厉害多了。”
魏婴笑着,回头望向蓝忘机。蓝忘机神色不明地站在霞光里,那一袭白衣如霜胜雪,更显飘逸脱尘。
魏婴见蓝忘机没有要前来的意思,想蓝忘机清冷惯了,又担着仙督的担子,必是不想多事,遂对墨公子一礼。
“墨公子,今日已晚,在下还有事,有缘,他日必当再见。”
“也好,魏公子,有缘再见。”
墨公子恭敬一礼,目光一直追随着向蓝忘机跑去的魏婴。
魏公子,笑得真好看。若无阳光一样干净的内心,怎会有如此明媚的笑颜?
“蓝湛。”
魏婴边跑边喊,喊声尽是掩不住的欢快。
蓝忘机不看默默注视魏婴的墨染白,也不待魏婴跑近,转身就走。
“蓝湛,等等我。”
蓝忘机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蓝湛,刚才那个墨公子,是不是很厉害?”
“很厉害?”
蓝忘机顿住,直视着魏婴的眼睛。
“我是说,他琴弹得好,那首诗也吟得不错啊。此生有几何,明月在人怀。不好吗?蓝湛,墨公子长得也很好看,是吧?”
蓝忘机不答,半眼也不看魏婴,拔脚就走。
琴好?诗好?还,长得很好?
“蓝湛,你不觉得吗?墨公子,很不错啊。”魏婴一边紧跟着,一边问。
蓝忘机不答,紧抿着唇,加快了脚步。
“蓝湛,你好奇怪。”
蓝忘机急急走着,似乎着急离开这里,也不回魏婴的话,连个“嗯”也没有。
魏婴停住,歪头看着一脸冰霜的蓝忘机,摸了摸鼻子,忽然笑出了声。
这一笑,蓝忘机也停住了脚步,回头看那个笑出了声的人。
还笑?有那么高兴吗?
蓝忘机的唇,抿得更紧,脸上的霜雪更冷。
“蓝湛,你生气了?生气我跟墨公子说话?不就说了几句话吗?”
哼,仅仅说话吗?明明那么,那么啥?其实,好像也没啥,我为什么会生气?我为什么会如此生气?蓝忘机也有些不明白自己了。
“蓝湛,你吃醋了?”
魏婴的笑声又出来了,讨厌。
蓝忘机脸有些微热,也不答话,难得的稍稍垂了眼睑。
“魏婴,我……”
“好啦,蓝湛,你最好,你琴弹得好,人也长得好,谁也比不上你,我只喜欢你,只看你,只想看你,好不好?”
魏婴拉着蓝忘机的衣袖晃着,声音又软又糯。
“蓝~湛~”
魏婴,就是个,嗯,妖精!蓝忘机脸上有了笑意,反手握住了晃他衣袖的爪子。
魏婴,我,是有些小气。我不想你眼里装下别人,不喜你眼里装着别人,更怕你心里装下别人。
这世间,我只想看你,也想你只看我。
别人,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