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绝情之明

绝情之明

1 不管风霜雨雪,不论寒暑春秋,街面总有一群闲人围着牌桌吆五喝六。时明是常客,和刘益昌是牌友。

  时明自有一家小型服装加工厂,十几个人,效益不咋地,养家是足够了,比打工强很多。

  管理实际就是老板人品的折射。时明很精明,外面业务不好做,干脆对自家工人打起主意。

  看手机扣钱,出错误扣钱,喝水多了、甚至去侧所多了都扣钱。饮水机搬到经理办公室,每人每天限量一杯水!谁如果离职,好吧,工作服、水电费、饭费、培训费,再来个质量问题,就别说结工资了,还得倒贴给时明好几千。

  如此一来,厂里留不住人,门口干脆直接焊了个招工简章“常年招聘,月薪1~8千,环境优雅工作轻松……”

  车间里工人们满腹怨言,用料浪费严重、工具损坏不断,产品质量堪忧。时明脑瓜一转,给所有机台全都按上监控,看谁还敢造次。每天开工前开会洗脑压制,妄想驯化奴性。

  近几年除了固有几个客户,时明和市里大型企业“仁义化工分厂”携手展开合作,厂服、窗帘、床用、车间用品都有,业务量很大。可惜仁义化工的老板朱伟,也属铁公鸡,最爱耍赖皮。三年以来,前后将近七十万的货款,分毫都没给结。

  仁义化工保卫科看到时明的车,立马大门紧闭,爱咋咋吧。

  朱伟的电话始终不接,换号码打也是装糊涂,爱咋咋吧。

  时明每天独坐愁城如坐针毡,闹又闹不过,告也告不赢。四十多岁的人,几乎愁白了头发。他想过及时止损,可如果单方面终止仁义的单子,以前的货款绝对打了水漂。继续干下去,可能赔的更多。

  时明时常看一些心灵鸡汤宽慰自己,却反而更加惆怅。整日唉声叹气心烦气躁,对什么都没兴趣,看什么都不顺眼。心头的一股邪火再也压抑不住。

 

2 时艳,时明的妹妹。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不务正业,而且还吸毒。隔三差五来开时明的车,临走还得要点钱。

  时明永远记得12岁那年暑假,时艳刚满6岁。父母早早下田干活,留两兄妹在家。石明太淘气,不慎打翻桌上的开水壶,时艳正好就在桌前画画,被满满一壶开水当头淋下,登时烫起大片水泡,哭得撕心裂肺!时明吓懵掉了,幸亏邻居抱起时艳火速送到卫生室,才及时处理烫伤。可时艳额头还是留下了永久伤疤。事后时艳倔强地咬定是自己打翻水壶,顶着一头纱布又挨一顿打。

  时艳永远记得当时和时明相拥大哭的场景,哥哥对着水壶发誓,说会永远保护妹妹!如今回想起来,还会湿了眼眶。时过境迁,现在时明公司陷入债务危机,时艳又诈骗,吸毒,已经成功晋级为在逃通缉犯,亲朋好友避之唯恐不及,生怕被其连累。 

  这一天,不胜烦闷的时明断然拒绝了她,他是对幼时的妹妹心有愧疚,对如今眼前的妹妹已经毫无怜惜。

  时艳冷笑一声:“哥,你终于开始烦我了?你知道我曾是咱村十年里唯一一个研究生,我也曾经对未来充满美好憧憬!可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如果不是帮你讨债,我会被朱伟强暴吗?会被他注射毒品吗?!”

  时明低头怒吼:“谁让你去了?!这些年我都讨不来,你能有什么用!我给你钱是让你戒毒,不是让你继续吸!丢人现眼。”

  时艳:“是丢人现眼!亲戚朋友都忙着嘲讽我、指责我!难道,你以为戒了毒我就干净了??我还回得了头吗?我的人生还在吗?!”

  那个饭局,时艳只喝了一口酒,瞬间浑身丧失知觉,反之意识却异常清晰!这是朱伟的新药,他尤其享受女人无辜无助的眼泪和,愤恨的眼神!完事以后再给打一针毒品,让其彻底沦为自己的奴隶。财色双收被朱伟玩的极其溜道。

  就在那个关键时刻,时艳看到了刘益昌,她说不出话,只能用尽所有力气不停地做出口型'救我救我救我'。然而,刘益昌视若无睹转身走了。他一定是报警去了!一定会有人救我的!我还会有美好未来!我还……

  朱伟顺利得逞。

  出事以后,时艳沦为亲戚朋友的谈资,除了假惺惺的怜惜,就是赤裸裸的嘲讽。没有一个真正帮忙!时艳恨朱伟,恨刘益昌,恨所有人,恨这个世界的一切一切!

  随即,时艳以各种理由诈骗了很多熟人,变成通缉犯。时明怕犯包庇罪,不愿再提供救助,扔给时艳500,呵斥道:“女人都要走这一步,至于这么纠结吗?当初让你别报警非要去!现在闹僵了,货款更他妈要不回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时艳没去拿钱,目光冰冷往桌上扔了一沓钱,“你前后一共摔给我1200块,都在这呢,这就是我们兄妹的价格! 现在我还给你!世人皆爱钱,可谁像你六亲不认抛妻弃女?!我学心理学到研究生,愣是看不出你的良心何在?!亲情在你眼里它究竟能算老几!”

 

  很多年前,为了得到现任丈人家的小服装厂,时明不惜与做月子的原配发妻离婚,弃养女儿。导致发妻身患严重妇科疾病,甚至哭瞎眼睛时明始终不为所动。为了讨好新任老婆,时明将发妻母女扔在出租屋,整整两年不管不问。后来有次女儿发烧,发妻摸索着带出门医治,不料被无牌农用车撞倒含恨而去,女儿也不知所踪。

  啪!时明羞愤难当,狠狠抽了时艳一巴掌!残存无几的亲情此刻荡然无存!时明歇斯底里:“以后你休想再踏进这个大门!否则我就亲自举证大义灭亲!我没你这个妹妹,你给我滚!”

 

3 江河海才19岁,家里条件本就窘迫,母亲偏偏又生了病,没钱治疗。在叱林一中就读高二的他,被迫请了长假,辍学打工。江河海带了所有书本,空余时间专心学习,期待来年参加高考。知识改变命运,千古不变。谁愿意永远处在底层,连回报父母都那么吃力。

  江河海领完物料路过办公室看到兄妹俩争吵。他很可怜时艳,悄悄跟随时艳愤恨的脚步追到厂门口,“时艳姐!我都听到了。你们的事我不会乱说。这里还有500,你先用吧,别委屈自己。”

  时艳宽心一笑,打开包拿出5000放到江河海手里,“你的情况我也听到了,先把伯母的病治好。不然你也没心思学习。大人的事情书本里没有,你还不懂。你多注意身体就好。”

  江河海傻傻僵在原地,狠狠记在心里。

  时艳很勤奋,她不放过任何机会骗钱,足迹遍布健身房、会所、企事业高管培训会等场合,搜寻猎物。这里的人不差钱,但也都不是一般人,脑子转的不慢,得手很难。

  每天傍晚,时艳徘徊在金锋大厦门前,所有屈辱便会浮现眼前,铭心刻骨之仇必须要报,哪怕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金锋大厦停车场总有时艳的身影,她在等朱伟的车,顺路抄写其他豪车电话。一楼食府是朱伟经常光顾的地方。二楼包间则是朱伟得逞的魔窟。

  皇天不负有心人,独坐大厅瞅着菜喝闷酒的时艳,终于等到朱伟!朱伟满面笑容,竟然带着刁文静进了一楼食府包间,刁文静和时艳是老同学,和刘益昌是夫妻。时艳当时特别纠结救还是不救。深思一番还是决定救人,报复刘益昌是一回事,坚决不能便宜朱伟。。

  时艳喊来服务生,自称朱伟姐姐,让他把自己桌上的菜送到朱伟包间。菜里下了大量泻药,时艳学会了,计划让朱伟失去动力而意识清晰,到时候去厕所手刃仇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哪知朱伟命不该绝,没等动筷子电话响了,一口菜没吃。不久刁文静气哼哼推门走了。朱伟满腹怒火,郁闷至极走出包间,转头看到时艳,朱伟冲上前紧搂脖子吧唧亲了一口。

  时艳经常混迹于健身场所,可能是身材姣好,经常有热心男人手把手传授几招防身术。

  所以时艳见时而动,拔刀对准朱伟脖子猛然左划,朱伟大惊仰头躲过,时艳继而翻身跳起全力下劈,仍然未中。时艳毫不迟疑挺刀直刺,随后蹬地前跳再刺一刀!朱伟虽胖,但不臃肿,逃生本领早已炉火纯青。堪堪躲过几招快步窜到门后,时艳双脚站定,猛然将刀狠狠掷出!砰!短刀深深钉在门框之上,刀是好刀,前任男友刁文致祖传之宝“长锋锦志”,蓝刃红柄异常锋利。

  门后朱伟啐了一口,探头大骂:“小婊砸!你要谋杀亲夫啊?忘记当初你侬我侬啦?”

  时艳的眼神凌厉如冰,反手又掏出一把短刀,气势汹汹冲向大门,刀刃湛蓝寒气逼人!

  朱伟慌忙关门,“喜欢玩刺激,哥陪你哈!看谁先整死谁!”仓皇离场。

4 江河海母亲收到时艳的钱,暂时保住性命,后续医药费还是个麻烦。江河海想要预支半年工资,先解燃眉之急。

  时明听完温和的笑了,“你妈就是死了,关我什么事?耽误公司周转怎么办?!她老人家赔不赔得起?”

  江河海咬牙:“那我辞职,把工资给我。”

  时明抓起果皮摔到江河海脸上,“年轻人头脑单纯没关系,可你不能犯傻吧?来我给你算算帐,按规定进厂不满十年,所有福利不予补贴!工服费培训费水电费场地费、残次品赔偿、工具折旧费算你三万不多吧?你说我该给你开多少呢?考虑到你家庭情况特殊,给你打个折扣,那!抵了工资你还欠我4900,给你两天时间去凑钱。”

江河海险些气晕,“时老板,做的太绝你真不怕报应吗?善恶有报,从小我妈告诉我,做人做事要留一线!”

时明慢步踱到江河海身前,抬手就是两个嘴巴子,“你妈!你妈都快死了还说说说说个毛啊!

你特么个穷毙奴隶,还有资格跟我摆道理!爷混的路广,随便喊个兄弟轻松玩死你全家!

  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龄,时明一再辱骂母亲,江河海忍无可忍:“时明!当年你为钱抛妻弃女不管不问;现在为钱害了亲妹妹,又是丝毫不顾她死活。我也不指望你个畜生能干出人事!我妈现在需要我,不跟你斗。但是,风水轮流转,你记住你的所作所为,等把事情处理完,我一定跟你重新算算这笔烂账!

5 厂门口,时值晌午。江河海兜里仅剩下12 元。买了两个馒头,又给母亲打通电话,“妈,这个老板不错,工资也高。这两天我再汇点钱,咱们把病彻底治好!你想吃什么就买,一切有我呢!”

  哽咽之前赶紧挂断电话,江河海充分领教了社会险恶,人心不古。饿死之前,必须重新找到工作才行。暗暗给自己加满油,江河海拖着行李箱,毅然步入波涛汹涌的人潮人海。

  本篇取自《长锋锦志》,末祝大家心有长锋,锦志顺遂!


长锋锦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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