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意恩仇录 74．往事不堪

追兵们的喊杀声震天，几支游动的火把队伍成几条火龙快速地向一个方向汇拢。赛太岁奔逃疾行如风，很快追上闷杠王王二、瓷儿吴吴来一家人。

这时的瓷儿吴拖着老婆已是脚步趔趄；那王二挟着吴来的两个孩子，骂骂咧咧；他们俱是失魂落魄地一味慌乱前行。赛太岁眼看后面追兵脚跟脚地穷追不舍，而两个马仔还拖拖拉拉，便急叫道：

“官兵对我们要死不要活，各人顾各人，跑一个是一个，快跑啊。”

这时后面已是乱箭嗖嗖带风寒，仿佛就要扎上身。王二一急扔下了瓷吴的两个孩子，自顾一弯腰儿向前窜。被甩了的俩小子刚哭几嗓，就戛然声止，十有八九是被飞箭要了命。瓷儿吴的老婆呼叫着扭头过去，要去找她的娃。吴来逃命要紧见拖她不动，便撒手自向前窜去。他刚窜前不远没几步，身后妻呼骤然寂，他便知定是被飞箭夺命去。

格杀勿论，妇孺不留。稍迟一步魂赴幽，这让赛太岁心直寒颤，也大怒，他顺手拽过身边的一棵手腕粗的树来，大吼着舞动着返身抵追兵。

猛虎回头官兵惊，慌忙之中却不乱，追兵们忽散两旁射乱射箭。赛太岁一看追兵不与他正面敌，再迟一刻他就会被包围，于是急忙大步撤。不料如蝗乱箭紧跟身，他退着退着忽觉左臂一痛遂麻木。赛太岁臂上中箭，他便知大不好。而那手中的树也忽然沉重起来难把持，再要舞如轮转更不能。这下他不敢再逞“英雄”，尽力把手中树抛向官兵，就转身拼了命地向前逃。

赛太岁发足狂奔，几个纵跃便超过王二、吴来，早早到了河边上，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去。王二、吴来稍后赶到，也扑入水中。及至官兵赶来，冲着水花把箭乱射一通。

燕擒英追到河边上，看那河水匆匆与两岸林木杂草丛，情知再难寻人踪，不禁捶胸顿足，懊恼不已：“未布水兵，棋失一着。”之后大吼官兵，兵分两路，沿岸放火，上下游搜索。

话说赛太岁三人入水，游到一隐蔽处拽着河边乱树枝条上岸。然后在一处田野里一刻也不敢怠慢，一路向南逃窜。他们连夜偷翻城墙，泅渡了护城河，才算彻底摆脱追兵，成功逃过一劫。

说到逃过一劫，赛太岁却毫无欣喜之色，反倒无限悲怆。正是“历尽沧桑铁汉柔，魂经炼狱魔有泪。”这时他面对遮天手伊言堂如此讲道：

“大老爷，这就是小的漂流到山外，到了无为州城的几年经历。吴家大火、城隍庙的烧杀，十年多年来，成了小的挥之不去的梦魇。每每噩梦惊醒，汗热被褥。”

赛太岁言旧动容，黯然感慨。但遮天手伊言堂乃不世之奇人，不消说世间凡人俗事已经不能动其容，惊其心，即便是天崩地裂他也能仍从容。赛太岁那里言故伤情，他这里却已然含笑地慢语轻声：

“哦！薛里长果然是个有故事的人物。瞧你身块粗夯不堪，却恁地心思缜密，料事周全？象那暗道遁身避过焚身之祸，若非先前无居安思危之心，焉能完身存世？只是在这之前，你怎么想的这般周全？”

这言语里，遮天手颇有对赛太岁的赞许之意。但赛太岁不敢有丝毫托大，妄逞口舌之能，聊巧侃奇，只老实作答：

“回大老爷的话，小的自遭徐远亲暗算，尽折帮众，独自落水逃生之后，便常时思强中更有强中手。如我等厮混江湖、损人肥己、逐利夺权，恰似火中取栗，每日过的都是刀头舔血、朝不保夕的生活。我们下招恨于百姓，上犯忌于官府，没有远虑必有近祸。所以厮混在无为州那几年，我处处隐形匿踪，谨慎地操控一切事项；深居简出，时时思考着应变的全身之策。”

“哦！”遮天手道：“你都有什么计策，说说看。”

赛太岁道：“其实也算不上什么计策，无非就是装神弄鬼、谣言惑众，地下掘暗道、河里练闷水、借助绳索翻墙越屋之类的笨办法。”

遮天手笑道：“赛太岁果然不凡，真是神通广大，水陆空皆有遁术。”

赛太岁讪笑道：“多谢大老爷夸奖了。”

遮天手不理他言，自顾说道：“你既然不凡，必然还有故事。逃出无为州后，又有什么样的经历，继续说来。”

赛太岁不敢不从，就道：“好的，大老爷，我就接着逃离无为州以后的讲。”

遮天手品了一口茶，点点头。

赛太岁开口再续他的逃亡故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