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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1 周五/Day 13
4.21是高中的同学聚会
全班一共快四十个人，来的人不到一半。大部分的人考去了其他城市，没赶回来。
我提前十分钟左右到了包间，里面已经坐了三四个人了。我挑了一个靠里一点的位置坐下，听那些人乱聊。
过了一会人到的差不多，大家开始点餐。
服务员刚记好我们的单子，收走菜单准备离开，赵朋东推开包厢的门走进来了。
赵朋东是我的高中的男友。
我们考去了不同的大学，自然而然的联系就淡了。毕业后几乎就没有什么联系了。
只剩最靠外一个座位，他坐下，刚好在我对面。
我有些尴尬，冲他笑笑，没说话。
他朝我礼貌性的摆摆手。
天气已经有些热了，大部分人穿着短袖。赵朋东是唯一一个穿着外套的人。
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像是生病了。
酒足饭饱，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大家纷纷附和，难得聚一次看起来兴致都很高。
除了赵朋东，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好像很赶时间的样子。
我借口出去上厕所到外面走了走透透气，回来的时候路过的他的凳子，刚打算趁着乱向他搭句话，周围的人突然都大叫起来。
原来是他被抽到了大冒险。众人起哄让我们亲一下，我当然是果断的拒绝了。
我说要不然让他脱件衣服就算过了。
本来是想随便找个台阶下，他却连忙拒绝说不行不行，好像还下意识拉紧了衣服。
我看他紧张的汗都要流下来了。
“你们俩抱十秒钟就过好吧！”一个声音从人群里传出来，然后是一片附和的声音。
我看推不动，就只好答应下来。主动垫脚抱了一下他。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手环过来，抱住了我。
我好像摸到他背后一条奇怪的凹凸，隔着衣服我摸不太出来。
身上的味道也很奇怪，一种铁锈和汗臭混合的味道。
他高中的时候在忙也会每天洗澡每天换衣服。我们谈了两年他没洗澡的日子一只手能数过来。现在怎么这么邋遢了。
等他们拖慢了不知道几倍喊得倒计时结束，我松手逃回座位。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的表情很奇怪，是一种“逃过一劫”的感觉。
我开始格外的关注赵朋东了。
后半场游戏他还被抽到了真心话大冒险各一次。
真心话的题好像是“最近做过最刺激的事情”，他说“自杀”
大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开玩笑的，别信啊。大概是纹身吧。”
大冒险的时候，有人提出要看看他的纹身。
他死活不同意脱衣服，还为此发了点火。
大家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放过他了。
除了这两次之外，他几乎都没怎么说话，不是喝饮料就是玩手机。
差不多散的时候，他说有事要先走一步。
给发起者转了钱之后就走出了包间。
其他人约了狼人杀。我推说下午还有约，就没跟着一起去。
走出酒店了几步，突然想起来好像口红没拿。
吃饭之前补了一下妆，口红好像就放桌子上了。
我翻了一下包，真的没有，就转身回包厢打算看看能不能找回来。
等我走到门口伸手推门的时候，发现包厢的门是关着的。
奇怪，服务员收拾房间为什么要关门。
透过门上一个窄窄毛玻璃条往里看，里面有一个人影正正的站在桌子前面。
看身型很像是赵朋东。
我刚抬手准备开门，看到他开始脱去外套。
既然饭桌上死活不脱，那我现在看看也是好的。
他的内搭很奇怪。从正面看是一件正儿八经的白衬衫。
但是现在从背面看，肩膀以下的衣服都是肉色的，还印着奇怪的图案。
怪不得死活不脱衣服，原来里面穿的这么风骚。
我伸手开门。
他被开门的声音吓了一跳，伸手抓起放着旁边椅背的衣服回身。
我隐隐约约看到他的背后好像不是印花的衣服，而是整块衣服被剪掉露出后背，刚刚说的印花应该是真的在背后的纹身。
“那个，纹身不错啊…”我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向前走去，“我口红忘拿了。”
他拿着衣服像后退，始终保持着面向我的状态。
我走到之前的座位上，还好口红还在。
服务员好像来收拾过桌子了，碗筷有一半已经换成了新的。
一边把口红塞进包里一边问他，“诶你不是有事么，怎么还没走。”
“我…也回来拿东西。”
等我装好口红再抬头的时候，他已经衣冠整齐的站着了。
“要不要去喝一杯？”
“不了，待会有事。”
“那过两天我请你。我待会也有事，下次见。”
我冲他礼貌的摆摆手，走出包厢。
后来的几天在忙社团的事情，学期中旬了，之前报的预算还没下来。
我反反复复催了好多遍，又改了好几个企划案，才算是让社长满意下来。
等我闲下来想再约赵朋东的时候，已经26号了。
微信问他最近什么时候有空，他磨磨唧唧半天也不说个准数，一会说周六大学课题讨论，一会又说要去健身房。反正就是不出来。
这么久没见了聊个天怎么还这么麻烦？我想了想决定周六直接去他家拜访，不管他到底有什么安排，见我一面总是有空的吧。
4.29周日/Day 19
早上十点，我准时敲响了他家的门。
之前高中的时候没少跟他回家，早就轻车熟路了。
当时还见过伯母几次，记得有一次我们在客厅玩游戏他妈妈提前回来，一看我在家就说要出去买菜，鞋都没换又出门了。
我特意买了两盒保健品拎在手上，空着手毕竟不好看。
等了半分钟，他开门了。一看到是我又立马想关门，我伸脚挡住了。
“我难得来一趟都不让我进？”
他犹豫了一下，把门打开了。
我刚进门就被一股味道恶心到了，铁锈混着潮湿的空气，闻起来像种蘑菇一样。
房间里的布局变化的很厉害，大大的电视柜不见了，沙发不见了，亮白色的壁纸呗贴满了A1大小的绘图纸，上面画着姿态不同大小不一的——鲸鱼。
大多是用深褐色的颜料绘制的，还有一张是亮红色，挂在靠左边的墙上，那个位置原本挂着的是他父母的婚纱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叔叔阿姨呢？”我把保健品放在地上，环视了一圈没有拖鞋，就放弃了换鞋的打算。
“走了。”他轻声说。
“嗯…”不知道他说的走了和我想的是不是一个意思，我没敢瞎说话。
“他们去年就走了，我一个人住。”他低头看地板，不和我对视。
“赵朋东？”随着声音一个女生出现在卧室的门口。微胖，没有刘海，头发随便披着，看起来好几天没洗了。
她也看到了我，“你们聊。”她退回卧室，关上了门。
“看来你也不一个人住么。”我说，“有女朋友直说咯，我又不是一定要来。”
“她叫九”赵朋东还是挡在我面前，“我这里乱，就不留你了。东西拿回去给你爸妈吃吧，我用不到。”
“那我走了，拜拜。”我看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就转身告辞。“你自己吃吧，二手卖了也行，我拎回去麻烦。”我指了一下地上的保健品，推门出去。
5.7 周日/Day 27
我和刘炯要一起去外面拍一组片子，他是我社团新招的一个小干事。
拍摄要求要有日出和夜晚，我们干脆就去网吧通了一晚上，等到四点多天快亮的时候起身往取景地赶。
取景地定在郊区的一个铁轨附近，那里有整个上海少有的几面好看，而且保存比较完整的涂鸦墙，是个很好的素材。
等我们架好三脚架放好装备以及差不多四点了，模特组也刚好到了。
一切就位，开工。
配合很默契，我挺喜欢这个刘炯的。
有能力有想法还愿意做事，可以考虑多带带他，以后应该很不错的。
拍完晚上的景才四点半，我们打算休息一会等日出再进行下一次拍摄。
休闲的时候刘炯说要不去周围兜兜，我说好。
于是我们拿着一个灯，跟模特们打了一声招呼准备走。
模特们不太乐意被我们抢走一个光源，毕竟是个乌漆麻黑的地方。
一共就三个大灯，看不清妆画的怎么样，不好补。
我们想了想，把灯放了回去，就靠着手机自带的手电四处溜达。
我们往火车轨道走过去，地上一团黑看不清到底什么东西，刘炯被一根巨长无比的树枝绊了两次，第二次还直接扑地上了。
我笑的不行，捡起他掉在地上的手机就跑。
他爬起来追着我和我手上的两个光源跑。
“卧槽！刘炯你快过来！你他妈快过来！”我的光扫到了附近的一个铁轨，上面摆着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刘炯！！！”我一边大吼着他一边拿另一个光源往他来的方向扫，看他跑过来我才放心。
把手机递给他，用光照了照刚刚看到那个东西。
“过去看看？”我问他。他点点头，我们两个人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铁轨上面躺着一个人。
我把光小心的往那边照了一下，没反应，又继续靠过去。
五米
三米
一米
“卧槽你疯了！！”我拽起铁轨上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是赵朋东。
他下意识一样的往后躲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
“怎么是你？”他用手挡住我手电射到脸上的光，仔细辨认了我一会才开口。
“怎么是我？我还想问怎么是你？”
在我目光里的赵朋东比两周前的更加憔悴，他这次倒是只穿了一件短袖，举起来的手臂上也有一条巨大的鲸鱼。
深褐色颜料有突起，看起来像最近才做的纹身。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后的刘炯，“不关你事。”
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身走了。
“你他妈的有病吧！”我朝他大喊。
没有回音。
“部长你认识他？”等赵朋东走远了，刘炯小心翼翼地开口。
“高中同学。”我敷衍了一句，“差不多时间了回去接着拍吧，要日出了。”
赵朋东躺着的铁轨
等拍完正片收拾好东西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
早上有门必须要去的课，下课已经接近十二点。
我决定回宿舍先睡一觉，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拜托室友帮忙带了点饭回来，我坐在电脑面前搜索了“自残 鲸 纹身”这类的关键词。
在三个小时的搜索之后，我发现了一个叫做蓝鲸的组织。
“4:20起床”
“在身上刻下蓝鲸”
“对自己的身体切片”
这些是蓝鲸的参与者需要完成的一部分任务，由于原网页是英文混杂着不知道什么语种，我没能全部看懂，各种翻译软件也都没用。
赵朋东不会是参加了这个组织吧。我思考了一下，又看了看表，十点半了。我决定明天一早给他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5.8 周一/Day 28
我定了九点的闹钟，准时给他打了过去。
电话铃响了几声，然后传来了“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的提醒音。
我再打过去的时候，提示音已经换成了关机。
我思考再三，还是换了衣服去了一趟他家。
敲门，没有反应。按门铃，没有反应。
但门里明明就有声音，家里一定有人。不管是他还是九都可以，我一定要说。
再敲门，还是没有反应。
“你不理我我就要报警了！”我朝门内大喊，“赵朋东你他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门开了。他站在我面前。
我有一肚子的话想讲，想问他到底有没有自残，有没有参加那个什么活动。
可是当我看到他这张脸的时候，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眼球里布满血丝，黑眼圈重的厉害，头发油腻的堆在头顶。
胡子有些长了，至少三四天没剃了吧。
“你说句话好不好…”我开口
“滚”
他喉结翻动了两下，就吐出了这一个字。
好。
我滚。
回到宿舍我找到了很久以前的高中班群，翻了一下就找到的他的qq号。
试了一下密码还试以前那个没变。一次就过了。
qq里面很干净。看起来少说也有大半年没用过了。
我不相信，又试了他的校内贴吧和豆瓣。
在贴吧的发帖记录里发现他发过有类似“好累好想死”这样的话。
有一个人私信里他，他回复了一个十位的qq号。
其他什么信息都没有了。
我尝试登陆了这个十位的qq号。密码还是他常用的那一个没有变过，一次就过了。
这个号里只有三个人个人。
“24” “25” 和“主”
我先点开了“24”和“25”这两个对话框，他发出的内容一模一样。
Day 1
用刀在手上刻F-57
Day 2
4.20起床，服用寄送来的药物，之后每一天都这么做
Day 3
沿静脉切三个浅口
今天的聊天的Day3，“24”发来了切口的图片，我点击之前还是未读状态。
和蓝鲸的要求一模一样，他不会真的参加了吧。
再点开主的对话框，随便翻了一下，一张大张着双腿露出下体的图映入眼帘。
我急忙关掉对话窗。
做好心理准备后我再次打开。
“准备好成为鲸鱼了吗？你们必须两两成对，要绝对的服从，绝对的诚实。主有权利提出任何要求，你们必须满足。”
“好的主”
Day 0 在家内安装寄来的摄像设备，随身携带设备
Day 1 用刀在手上刻F-57
Day 2 4.20起床，服用寄送来的药物，之后每一天都这么做
Day 3 沿静脉切三个浅口
Day 4 在纸上沾血画一只鲸鱼
Day 5 在腿上用刀写下“我亦如鲸”
Day 6 随机挑战：凌晨时真空披外套外出，在夜色中走一小时
Day 7 在手上刻F 40
Day 8 在腿上刻下“I’m Whale”
Day 9 和9号在对方的后背刻下鲸鱼
Day 10 4.20起床去屋顶
Day 11 随机挑战：前往聚会，离开前舔干净所有的碗。
（在这一天赵朋东和主有大段的对话，他看起来很不想去聚会，但主发送了一些我没能看懂的字符，随后赵朋东妥协了）
Day 12 看规定的影片
Day 13 听至少五个小时的规定音频
Day 14 ***
Day 15 在手指上扎满15个洞
Day 16 不断画鲸直到你觉得疲惫不堪
Day 17 独自去能够到达最高的屋顶站十分钟
Day 18 独自去桥边站十分钟
Day 19 随机挑战：尝试切下一块自己的肉
Day 20 信息：要求发送举着身份证的照片、裸照、以及详细的个人信息
Day 21 测试
Day 22 去天台边缘坐下，腿放在外面晃。
Day 23 测试
Day 24 随机挑战：*****
Day 25 加入蓝鲸，成为主
（主发给了他两个qq号，他们的备注是24和25号）
Day 26 告知死期，必须接受
Day 27 4:20起床，躺在火车轨道中15分钟
Day 28 一天不允许说话
聊天记录到这里就没有了。我回到Day 28的任务发布时间一看，今天早上4:20。
一天不允许说话。
一天不允许说话。
一天不允许说话。
我思考了一下，然后疯狂的给赵朋东打电话。
一直是无人接听状态。
我冲回到他公寓的门口，死命的拍着门。
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瘫倒在楼梯口，拿出手机报警。
这时候时间，十二点整。
我打了七通电话
都没有应答
警察赶到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
我一直没走，神情恍惚。
我祈祷着他没事。
警察撞开门，我跟着一起冲进去。
赵朋东赤裸的躺在门口的地板上。胸腔上写着：
“A FAIL WHALE”
我被赶出了现场，带到局里做笔录。
后来听说九也死了，尸体在卧室里。
后话：
文中所有人名、情节、时间全部虚构。图片除特殊署名外均来源网络。蓝鲸游戏确实存在且已经在国内扩散。原规则来源豆瓣“春夏秋冬”，内容需要对蓝鲸的游戏规则略有修改。详细了解可以点击“阅读全文”，我在里面链接了豆瓣的相关文章。
写下这一篇文章的目的，是想从一个直观的角度来描写参与者，以打消部分因为好奇而打算参与游戏的想法。
写文章的时候尝试以一个一心求死的人的角度去思考。很痛苦。
人活少说四五十年，多多少少会有起伏。愿我们每一次都不被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