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读：《资治通鉴》［139］“申屠嘉惩戒弄臣” ——皇帝与宰相的黑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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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八月，戊戌，丞相张苍免。

帝以（认为）皇后弟窦广国贤，有行（品行），欲相之，曰：“恐天下以吾私广国（认为我偏私自己的外戚），久念不可（考虑好久，终于放弃）。”

［白话文］

八月二日，丞相张苍免职。

皇帝认为皇后的弟弟窦广国有贤能，有德行，想要拜他为相，说：“担心天下人说我有私心，偏爱广国，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不可以。”

［点评］
汉文帝认为外戚窦广国有德才，但考虑到是自己的亲戚，担心天下人认为有私心，反而放弃任命，这样的充满敬惧心的执政者，是很难得的。

【原文】

而高帝时大臣，馀见无可（凋零将尽）者。御史大夫梁国申屠嘉，故以材官蹶张（材官之多力者，能脚踢强弩张之，故曰蹶张）从高帝，封关内侯；庚午，以嘉为丞相，封故安侯。

嘉为人廉直（廉洁正直），门不受私谒（在家里不接受拜访）。是时，太中大夫邓通方爱幸，赏赐累巨万（邓通是富人的代名词，因为他是刘恒的男宠）。帝尝燕饮通家，其宠幸无比。

嘉尝入朝，而通居上旁，有怠慢之礼（在皇帝面前，无礼怠慢），嘉奏事毕，因言曰：“陛下幸爱群臣，则富贵之；至于朝廷之礼，不可以不肃（可以给他富贵，不能让他没规矩）。”上曰：“君勿言，吾私（私爱）之。”

罢朝，坐府中，嘉为檄召（公文）通诣丞相府，不来，且（就要）斩通。

通恐，入言上；上曰：“汝第（先）往，吾今使人召若。”

通诣丞相，免冠、徒跣（脱掉帽子，赤着脚）顿首谢嘉（磕头谢罪）。嘉坐自如，弗为礼，责曰：“夫朝廷者，高帝之朝廷也。通小臣，戏殿上，大不敬，当斩。吏！今行斩之！”通顿首，首尽出血，不解。

上度丞相已困通，使使持节召通而谢丞相：“此吾弄臣，君释之！”

邓通既至，为上泣曰：“丞相几（差点）杀臣！”

［白话文］

而高帝时期的大臣，也找不到合适的。御史大夫、梁国人申屠嘉，之前是跟从高帝的材官蹶张，（材官是弓箭手，蹶张是材官中的大力士，能用脚踏强弩张弓的，所以叫蹶张）封关内侯。八月四日，以申屠嘉为丞相，封故安侯。

申屠嘉为人廉洁正直，家里不接受官员私下拜访。当时，太中大夫邓通正被宠幸，赏赐累积巨万。皇上曾经在邓通家宴饮，对他宠幸无比。

申屠嘉曾经入朝奏事，而邓通站在皇上旁边，态度怠慢。申屠嘉奏事毕，对皇上说：“陛下宠幸谁，可以给他富贵，但是朝廷上的规矩礼节，不能不严肃。”皇上说：“您不用说，我会告诫他。”

散朝后，申屠嘉端坐丞相府，用公文召邓通来，下令，如果不来，就地斩首。

邓通害怕，进宫找皇上。皇上说：“你先去，我会派人叫你回来。”

邓通到丞相府，脱下帽子，光着脚进去，向申屠嘉顿首磕头谢罪。申屠嘉端坐自如，也不答礼，责问他说：“朝廷，是高帝的朝廷。邓通小臣，竟敢在大殿之上，嬉戏无礼，大不敬，当斩！来人！今天就把他斩了！”邓通不停的磕头，满脑袋都磕出鲜血，申屠嘉还是不饶他。

皇上度量着丞相已经把邓通收拾得差不多了，派使臣持节去召邓通回来，并对丞相说：“这是我玩耍的弄臣，请您释放他吧。”

邓通到了宫中，对皇上哭诉说：“丞相差点杀了我！”

［点评］
申屠嘉是高祖老臣，凭着资格老做的丞相，还是有着老臣的威严。邓通，不过是汉文帝的弄臣，竟敢不守高皇帝的“规矩”。文帝也知道错，可是，对自己的私爱也是下不了手，只好和申屠嘉一起唱一出双簧，聊以惩戒。可见，皇帝，哪怕是谦恭谨慎的皇帝，也是有一些偏私、不良嗜好的，因为，他也是人，实质是孤独的“难”人。还好，不因偏私而废公法，没有让自己的偏嗜带来大的危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