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7车18F。
一上车我就远远探到了自己的座位号,快速走到座位旁时,发现上面坐着一位女士,看样子比我母亲年纪稍小一点。
她似乎没有察觉自己坐错了,直到我说:“不好意思,这个位子好像是我的。”
她缓缓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迟疑地站起来,但并未动身去寻找新座位,而是低头掏出票据看了几秒钟,继而迷茫地站在原地。
看到她已经起立,我便将手中沉重的东西放到椅子上,但此时她疑惑无助的表情依旧没有消减,于是我问:“您的座位是在哪儿呢?”
她把手中的票递给我,指了指座位号,还是不说话,我看到上面写着:“5车01D。”
我告诉她,这里是7车,她要再往前走两个车厢,才能找到自己座位。
这次她终于开口了:“怎么看座位号?”
“看这里就可以了。”我指着车窗边的座位号告诉她,她轻声说了句“谢谢”便离开了。
坐下来后,我并没有感觉到轻松,还在思考着她是否能顺利找到自己的座位,是否会因为不确定,而不敢把属于自己的位置从其他乘客那里“要”回来。
2.
就这样,车向前开了两个站,旁边座位的人下了车之后,一位大叔指了指我身旁的空位,向和自己一样没有座位的妻子示意,让她过来坐下。
与这对夫妇同行的,还有三四位友人,他们同样没有座位,感觉累的时候就把布包放在地上垫坐着。不知他们这样颠簸了多久,脸上明显透着些许疲惫。
十几分钟后,旁边座位上的乘客上车了,大婶只好让座,走到两节车厢的连接处,继续和自己的伙伴们站着。
列车行驶的一个多小时里,他们时不时变换自己的姿势,以减轻不适和疲惫的感觉,列车到站时,就自觉左右避让上下车的乘客。
他们尴尬地站在狭长的车道里,好似在哪都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容身之处。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我,心里渐渐变得不是滋味。
对年轻的我们来说,只需要提前几天在手机上滑动几下,就可以轻而易举买到自己喜欢的靠窗或靠走廊的位置,就算没有二等坐票,多花点钱还能买到一等座。
但这个世界上,依旧有很多像他们一样的人,因为没有条件,或者不知如何操作,而没有底气去争取更好的东西,也因此错过很多机会。
在他们眼里,除了背着压弯脊背的行囊,到售票窗口排长队购买人人都想要的二等座之外,别无选择,但这样做得到的结果往往不尽人意。
3.
每每在路上遇见这样无奈的人,都不禁想起自己的父母。
他们原是本本分分的农家人啊,在把我们拉扯大之后,反而选择外出打工,开始了反复追赶的生活。
因为担心赶不上车,他们常常宁愿到售票大厅再买票,也不愿提前在网上买,因此常常买不到合适的票。
最近时间段的票没了,就买几个小时后的,而他们也只会傻傻地守着行李,在车站里从白天等到日落。
我责怪他们为什么不提前买票,哪怕让我们帮忙买也好,母亲笑着说:“不想赶着点去。”
他们很节省,回家总是拎着大袋小袋,宁愿坐着摇摇晃晃容易使人晕吐的公交车将近一个小时去动车站也舍不得打的,或者在他们眼里,打的“有钱人”才干的事。
想过给他们买个好用的行李箱,这样他们以后回家就不用背那么多包裹了,母亲却平淡地说:“工地那么脏,用不到那么好的箱子。”
“工地那么脏,用不到那么好的箱子。”“还有很多衣服没穿到,不用买了。”“榴莲这么臭,不爱吃。”“坐不了的士,容易晕车。”......
听到这样的话,心里真不是滋味。我们又何尝不知道,他们用着同样的话术打发着我们,还不是因为舍不得花钱。
但是我们有没有想过,在我们坐着飞机外出旅游的时候,我们的父母连十块钱的的士都舍不得坐。
在我们挎着上千块的包坐在星巴克里喝着几十元一杯的玛奇朵时,我们的父母在工地上吃着十五元一份的快餐。
在我们穿着几千块的羽绒服到处炫耀时,我们的父母套着几件薄外套在露天的工地上拼命工作。
有时候我们多希望他们自私一点,哪怕给自己买一双保暖的冬靴也好啊,也不至于在冬天的时候,被冻得手脚通红。
4.
动车上看到的这两件事,一直到我下车,都还在脑中萦绕。
原来长大,真的是一瞬间的事。
岁月流逝,很多事情你都可以独当一面。
你可以一个人走很长的夜路,也可以只身跨越千里而不畏惧。
你可以在做错事被老板臭骂一通后,抹干眼泪继续伏案工作。
你可以自己修电灯泡、扛洗衣机、煮饭做菜,把生活过得别样精彩。
你可以在被渣男欺骗之后独自拾起破碎的心,再积极面对生活。
你不再为货架上的零食动心,也不再为无关的人停留,却再也看不得父母斑白的鬓发,看不得他们曾为这个家付出之后长满老茧的双手,看不得他们蹒跚的脚步和佝偻的身躯。
因为他们,你坚强着,又脆弱着。
你害怕他们慢慢被社会淘汰,害怕他们在外得不到尊重,害怕他们甄别不出手机信息的可靠性,害怕他们舍不得吃穿,照顾不好自己……
想到如此,泪水不禁在眼里打转,既因为心疼他们,更因为不够争气的自己。
距离下车还有20分钟时,我让出自己的座位,请他们中的其中一位大叔坐下。
出门在外,希望我们的父母都能被这世界温柔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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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卡罗儿,新媒体写作者,专注自媒体写作与个人精进干货,希望依仗一字一句,在世间找到灵魂的一隅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