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二舅的视频,让我想起了我的三叔

这两天,一个叫《回村三天,二舅治好了我的精神内耗》的视频刷爆了朋友圈。

视频中的二舅身残志坚,将一副臭牌打成了王炸。看了视频,那样苦难的生活都能乐观的活着,再看看我们,瞬间抚平了一颗焦虑的心。

看到这个视频,让我想起了我的三叔来。他于三年前去世,享年75岁。

每每谈起三叔,我们姊妹们总会说这么一句话:“三叔来到这个世上就是来受罪的,罪受完了,人也走了。”

此话一点不假!

三叔生在那个穷困不堪的年代。奶奶生了10个孩子,活下来的只有5个。大伯在30岁时突患疾病离世,奶奶就只剩4个孩子了。

幼年时的三叔不爱读书。仅读了几年书,就早早辍学回家,帮爷爷干农活。对于三叔的这些情况,都是听我爸说的。

从我有记忆开始,印象中的三叔沉默寡言、憨厚老实、不苟言笑,只知道出蛮力干活。

三妈是个病秧子,得了肺结核。那个年代,得了肺结核就是患上了不治之症。她常年待在自家那间阴暗的小屋里,很少出房门。

家里人也交代不让我们这些孩子们去她屋里转悠,以免被传染。所以,三妈的存在对我们来说显得很阴森。

三叔有一个女儿,只比我大三岁,也经常和三妈待在一起,鲜有见她。就是偶尔和我们在一起,也不合群,和我们玩不到一起。

三叔终日劳作,忙完了地里的农活后,还要赶回家给三妈和堂姐做饭。

隔三差五,隔壁三叔院里传来三妈声嘶力竭地骂人声。各种难听的脏话,能骂好长时间,但从来没听见过三叔的反驳声。

每当此时,奶奶都摇着头、流着泪,嘴里叨叨着“我娃受罪着!”也不去拦着。

没过几年,三妈因病去世了。堂姐12岁,三叔也正当年。

我记得三妈走了后,我还挺开心,心想终于没人再骂我三叔了,三叔终于可以开心、自由了。

但不过多长时间,奶奶极力主张让三叔再娶。她说日子总得过下去,一个男人家带个孩子也不是个事。

三叔没说什么,一切听从奶奶的安排。

于是,隔壁邻村有个丧偶的女人,带着一儿一女,两个人的年岁相仿。媒人说媒只提了一个要求,要求三叔倒插门过去就行。

那年冬天,三叔带着堂姐去了隔壁村,和那个我们叫“新妈”的女人生活到了一起。至于婚后生活咋样,我们小孩子不得而知。

只是没过多长时间,堂姐书也不念了,频繁往外跑。

有次跑回来看奶奶,说新妈对她不好,不让她念书,还经常骂她、打她,她为逃避挨打就在别人家地里的“瓜棚”中过夜。

奶奶问堂姐:“你爸不管吗?”

堂姐说:“新妈不仅骂我,连带着骂我爸,我爸不说一句话,只知道干活、抽烟。”

奶奶听了,流着泪只说了一句话:“我娃的命咋这么苦啊!”

对于年迈的爷爷奶奶来说,无可奈何。那个年代,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我爸和小叔也心有余力不足。

一切都是人的命吧!

没多久,奶奶去世了。堂姐远走他乡,外出打工。三叔和新妈生了个小堂弟。

日子就这样静静地过着!我考学后离家去外地读书、工作,很少再见到三叔。

只是在回家的时候,听父母说起三叔的一些境况,听来的都是很压抑的诉说。

大人们评价新妈就像个泼妇,还不如去世的三妈。她骂人更厉害,在村里是有名的泼皮无赖。

她对三叔不好,没有一点感情,也看不起三叔,找三叔只是为她拉大孩子罢了。

她偏心自己的两个孩子,大女儿还考上了中专,却逼得堂姐辍学离家。

三叔还是那样,只知道闷头干活,不反抗、不叫屈、不抗争,凡事都由着新妈。

我妈总说:“你三叔太老实了,像个榆木脑袋,只听人使唤,从来都是逆来顺受。”

我每次见到三叔,三叔都是一个模样:愁苦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笑容,被岁月雕刻的脸上,爬满了皱纹。

见了我们,顶多是“嗯”一声,就无话可说,默默地蹲在地上抽着旱烟。

每每看到三叔,我都会莫名的心一疼一紧,满眼里对他的疼惜。

我真的觉得像三叔这样的人太少。就算是一头牲口,你打它一下,它都会叫一声。三叔的忍头为什么那么大?直到现在我都不能理解。

后面有几年的时间,三叔离家去给一家单位看门,所挣的钱如数交给了新妈。

那时候,新妈给自己在城里上班的女儿带孩子。后面出生的小堂弟刚上高中后,也辍学外出打工。

三叔外出打工的那几年,我见到三叔时,还能从他的脸上看到少有的笑容,整个精神也看起来好很多。腰也没那么弯了,脸上的褶子也没那么深了。

我们猜想,可能是离开新妈无休止的骂声了,他心情好一点的缘故吧。

但没干几年,那家单位散伙,三叔年事已高,也就又回到了村里。新妈也给自己的女儿带大了孩子,回到了家里。

七年前的过年期间,我们姊妹去看三叔。看他瘦得不成样子,就强行将三叔带到了医院,经过胃镜检查,三叔得了很严重的胃病,开了很多的胃药,需要好好治疗。

我爸那时候跟我生活在一起,他心疼三叔。于是,我就将三叔接到了自己的家中,让老爸每天给三叔熬药照顾他。

三叔在我家住了40多天,人很安静,一天都是我爸在说、三叔在听,默默地抽烟,小心谨慎的样子,丝毫不给我们添加任何麻烦。

三叔病好后又回到了自己的家里。送他的时候,我很不舍,生怕三叔回去再受罪,但三叔很淡定,因为这样的日子他早已麻木。

堂姐从外地“胡转”了一圈回到了本地,认识了一个离了婚、带个儿子、大她快十岁的男人,说要跟他结婚。

命运是如此的相似,堂姐也给别人家的孩子做了后妈。

我妈看不过眼,给堂姐置办了嫁妆。大哥定了一个酒店,叫了我们一大家子的人,办了几桌,行了简单的仪式,算是将堂姐嫁了出去。

而这一切,三叔无能为力,新妈无动于衷。

我妈曾说过一句话:“遇上后妈,亲爹都会变后爹。”

我相信,三叔不是变成了后爹,而是性格使然,再加上无力改变吧。

三叔和新妈生的小堂弟,在外面兜兜转转一圈后,在我妈患病时回到了家乡。大哥给他找了一份工作,算是安定了下来。

新妈为此事总是耿耿于怀,说她多少次叫堂弟回家,都叫不回来。听到别人家的妈生病,却忙不迭地回来了,这个儿子白生、白养了。

是啊,你光生,不给孩子一个温暖的家。对老公又不好,在孩子的心里,能有你什么位置呢?

三年前的一天,小哥接到新妈的电话。她骂骂咧咧地说,三叔躺到炕上不吃不喝好几天了,让小哥带走。

小哥赶紧开车赶到他家,见到三叔骨瘦如柴,心疼地责怪三叔,为啥不早吭声?

三叔说没事,他谁都没告诉,包括小堂弟。

小哥将三叔送到医院。这一次三叔没那么幸运,他得了晚期肺癌。胸腔积液将整个肺部淹没了,医学上叫“白肺”,已经无药可救了。

住院一周,三叔被拉回家。小堂弟伺候了10天,他就闭上了那双苦难的眼,得以解脱。

三叔在小哥送他去医院的路上,给小哥说了他一生以来最多的话。

大概内容是多少年来,新妈从来没有看起过他,嫌他没本事、骂他窝囊。她的2个儿女也“埋怨”新妈“收就”了一个“垃圾”。

三叔唯一的愿望是死后能埋在爷奶的脚下,能让他进入祖坟。对小堂弟,希望我们能帮衬着就帮他一下。

小哥向我们说的时候,我们都哭了。

三叔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遗言,他对这个世界没有一丝的留恋。同时,我们也为三叔感到不值和愤怒。

三叔为那个家辛苦了一辈子,拉扯大了4个孩子。

供新妈的女儿上了学,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给新妈的儿子娶上了媳妇,盖起了一院新房,并帮着给他们带大了孙子。

但三叔对自己的女儿呢?忍气吞声,不敢过问,让自己的女儿在小的时候过着流离失所的生活。到现在当人家的后妈后,也不敢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对自己亲生的儿子,因年事已高,也无力帮衬。

这是什么世道啊?难道老实人活该就受人欺负?这可能就是三叔的命吧!

三叔终于如愿以偿,去世后埋在了爷奶的脚下,他的一辈子就这样交代了。

卡耐基曾说:“人生苦短,岂容卑微!人生该是为自己而活。”

但世上有几个人是为自己而活着呢?

纵观三叔的一生,没有一天是为自己活过的。他活得那么艰辛、卑微、无助。

他就好像来还债一般地在阳间世上走了一遭,罪受完了,也就离开了。

多么希望投胎转世后的三叔,能自由地为自己活一遭。不再低眉顺眼、忍辱负重,而是理直气壮、开心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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