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当户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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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握着手机发了半天呆,还没有从刚才的通话中回过神来。心里充斥着委屈、愤怒和被羞辱交织的情绪。

其实那次和齐刚父母见了面,我就隐隐有着这种担心。只是齐刚妈妈脸上慈爱温和的笑容让我心存一丝侥幸。可是该来的还是来了。

就在前天,齐刚带我见了他的父母。当我怀着忐忑不安和激动异常的心情跟着齐刚来到他家门前时,顿时惊呆了。我没想到平时谦恭有礼、温文尔雅的齐刚竟然这样低调内敛,在此之前,他没有向我透露过一句他的家庭。

眼前出现的是一幢位于闹市区的三层别墅,门前绿树环绕,顺着大门走进去,宽阔的院子里有一个巨大的草坪,草坪两旁种满了香藤紫树,奇花异草。后面就是那幢充满中式风格的建筑,飞檐斗拱,精美异常。

我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齐刚握住我的手,冲我温柔的笑了笑,那眼神里满满的都是鼓励。我紧紧抓住他的手,放开胆子走了进去。

我穿过宽大的客厅,来到那一排长长的餐桌前。足有20米长的餐桌尽头,做着齐刚的父母。摆放整齐的精致餐具里散发着诱人的饭香,袅袅升腾的热气让我有些看不清齐刚父母的脸。

齐刚父母笑着招呼我,热情礼貌又带着些许的疏离。而天真的我认为那些笑脸就是对我的认可。一顿饭吃得我身心愉悦。

虽然知道我的家境跟齐刚的差距很大,但是当齐刚拉着我的手向他父母挥手告别时,他的父母竟然也满面笑容地站在院子门口目送我们离开。这让我有一种错觉:齐刚父母对我还是满意的。

可是就在今天我接到了齐刚妈妈的电话,她的声音稳重中透出一股威严,语气更加不容辩驳:“齐刚是我们的独子,将来是要继承我和他爸爸的产业的。他一个人在压力这么大、竞争这么强的社会里支撑这个家业没有个帮手是不行的。我们已经帮他物色好了一个对象,也是我们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相信他俩强强联手,齐刚定会轻松很多。”

见我始终不说话,齐刚妈妈有些着急:“你是爱他的,对吗?你也愿意看到他越来越好,不是吗?你能给他带来什么?你能帮他什么?不要因为你让齐刚陷入两难的境地。……”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到了。

我的脑袋嗡嗡乱响,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着转。的确,我一无所有,唯一还拥有的就是自尊。我可以把全部的爱都奉献出来,但是唯有自尊不容别人随意伤害,唯有尊严不容别人随意践踏。

我倔强地忍住哽咽,对着手机一字一句地说:“阿姨,你放心,我会跟齐刚分手的,一定会。”

手机里传来齐刚妈妈欣慰的笑:“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阿姨代表全家谢谢你。”我心里一阵绞痛,难道我应该为自己亲手毁掉自己的爱情感到骄傲和自豪?挂掉手机,我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嚎啕大哭,让眼泪冲刷我的委屈和愤懑,还有屈辱和不甘。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迈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地走回宿舍。我该怎么办?难道我真的能狠下心来对齐刚说出绝情的话吗?想起齐刚那温柔的笑脸,我的眼泪又涌了上来。

临近毕业了,同学们在热烈地讨论着自己的就业方向,还有对某个城市的向往。我心里一动:既然没有办法面对齐刚,可是答应的事情又不能反悔,那就走好了。躲得远远的,心也许就不那么痛了。

2、

我和齐刚认识是在学校组织的一场联欢会上。作为大一新生的我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晚会,觉得新奇又好玩。

预排的节目都已演完,大家开心地站到舞台中心跳起舞来。我不会跳,就坐在台下一边嗑瓜子一边跟着大家笑。

一个帅气的身影映入眼帘。他身材修长,皮肤白皙,既使跳起舞来也显得十分儒雅,有着比同龄人更显沉稳的气质。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好一个帅小伙啊,真是秀色可餐。

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冲我微微一笑,竟径直朝我走来。“你好,我叫齐刚。”他大方地冲我伸出手。

我把瓜子放在一旁,腾出一只手来,握住他:“叫我梅子就行。”齐刚拽住我往前走:“走,跳舞去。”我急忙挣脱:“我不会。”

齐刚笑笑:“没关系,我来教你。”我跟着他一起跳上了舞台,学着他的样子摇摇摆摆。那一晚,我们笑着跳着,玩得很开心。也是那一晚,我们记住了彼此。

第二天上午,上课的空隙,我正和同学聊着天,教室外有人叫我:“哎,梅子,有人找。”我很纳闷,一边往外走一边问:“谁呀?”旁边的女同学很神秘地趴在我耳朵上说:“隔壁班的班草。”

我走出教室,见齐刚站在门口,惊喜地大叫:“你怎么来了?!”齐刚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确认一下,你在不在这个班里。”

从此,齐刚几乎每天都来找我,我也很快乐地跟他一起散步聊天,谈过去谈理想谈学业,谈生活中的琐碎小事。我们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好像我们本来就是老朋友,只是多年未见又重新聚在了一起。

这种感觉很奇妙。如果你没有遇到过对的人,你根本不会体会那种三观完全契合,对任何事物的观点都接近时,那种对话的酣畅淋漓。

这让我想起了电视上的一段访谈。记者问王志文:“你的择偶标准是什么?”王志文居然说:“找一个可以说话的人。”看似简单的要求,可是生活中的很多时候我们真的找不到那个可以随时说话并且能够听懂我们话的人。

那时的我们虽然没有感受多少岁月的沧桑,但是却对彼此越来越欣赏。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灵魂伴侣?就这样我们越走越近,没有谁跟谁表白,就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学校里的齐刚把低调和沉稳做到了极致。他和我们一样,穿着普通的衣服,吃着食堂里简单的一日三餐,打打游戏,踢踢足球,周末偶尔回趟家。

虽然我们都知道齐刚是本地人,但是他的家庭情况齐刚从未主动说起过,问起来,他也只是三言两语地概括。所有的人都以为齐刚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

后来我问自己:如果当初知道齐刚父母的产业在本地已是龙头企业,我这个从小地方来的穷丫头还会不会和他在一起?我不能回答自己。如果贫富的差距让如此相爱的人分离,我宁愿他和我一样,从头打拼,从零开始。

那时候的我爱慕着齐刚的才华,喜欢着他的性格,却也耍着自己的小性子。齐刚一如既往地用耐心和细致包容着我。

一到周末,男生们都喜欢一起去打游戏。齐刚也和他的好基友们玩得不亦乐乎,能够从早打到晚,一刻也不停。刚开始我还挺支持的,可后来我就不那么痛快了。

看着周围的人都成双成对地出去嬉戏,只有我孤零零地呆在宿舍里,我悲从心头起:这算谈的那门子恋爱,比单身狗还要凄惨。

我自忖还算懂事和善解人意,只悄悄地把那些不满憋在心里。又一个周末,我独自一人趴在教室里,唉声叹气 。齐刚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摸了摸我的头说:“怎么啦?好像很不开心。”我撅着嘴说:“好无聊啊,又没人陪。”

齐刚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行了,别不高兴了,以后我尽量陪你。”从此后他真的减少了打游戏的次数,每天和我腻在一起,被朋友取笑也不以为意。

我问他为什么,齐刚深情地凝视着我,温柔地说:“我要在这平淡如水的日子里多给你增加一些甜蜜,让你只有欢笑,不受一点委屈。”

在整个大学里,我们谈了四年恋爱,这四年里,只闹过一次别扭。那是一个云淡风轻的下午,我被感冒折磨得头晕眼花,还发起烧。找齐刚,偏偏找不到。只好让好友绢子陪我去医院。

绢子一边扶着我去挂吊瓶,一边不住地埋怨:“你家齐刚天天围着你转,怎么在这关键时刻找不到了?”正说着,绢子一抬头,惊诧地叫起来:“那不是齐刚吗?”我抬头一看,齐刚正扶着一个脸色惨白的女孩缓缓地走过来。

我愣住了,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齐刚见了我,也吃了一惊:“梅子,你怎么了?”我像刚是反应过来,白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放心吧,死不了。”

齐刚奔过来扶住了我,转头对绢子说:“麻烦你把这位同学送回学校吧。”又递过去一包药和一包红糖:“这个也带上。”

绢子笑着跟我告别,搀扶着那个女孩走远了。我酸溜溜地说:“照顾得还很周到嘛。”齐刚搂住我的肩:“吃醋了?”我用力挣脱他:“去照顾别人吧,不用来管我。”

齐刚用力摁住我:“小心,别碰着针头。”他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好了,你现在病着,别闹了。”见我绷着脸不理他,他叹了口气,盯着我的眼睛问:“梅子,你信我吗?”

我斜眼看着他:“说说看。”齐刚严肃地说:“这是我铁哥们的女朋友,他有事来不了,让我陪他女朋友来的医院。”我有些不信:“就这么简单?”齐刚看着我,认真地说:“梅子,我想照顾的人是你,这一生都不会改变。”

我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不露声色。结果感冒了一星期,就被他宠成了不能自理的巨婴。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甜蜜下去。直到那天跟他去了他的家,见了他的父母。

我不敢当面和齐刚道别,我害怕我见到他再也舍不得离开。收拾好简单的行李,我悄悄踏上了北上的列车。

3、

夏去冬来,吉林的长白山上已披上了皑皑白雪。我来这里已经半年了,除了每天在一所小学里教书外,我最喜欢的是来这山边走一走。

冬天的长白山就是一个晶莹的冰雪世界。一望无际的雪原一直延伸到天尽头。零零散散的房子散落其间,房顶升起的袅袅炊烟告诉你这不是一个童话世界。

我踏着厚厚的积雪信步前行,雪上还有山鸡清晰地爪印。一个人也没有,我呼吸着洁净凉爽的空气,舒展着身体。

这半年来,我和所有人都断绝了联系,除了绢子。我想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与过去彻底隔离,才能忘了齐刚。也许齐刚早就把我忘了吧,我自嘲地笑了笑。

远处有个黑影在向我拚命招手。奇怪,这里我认识的人很少,会是谁呢?我愣愣地站在那里。

只见那个黑影正迅速向我移动,我能看出来他在奔跑,忽然跌了一跤,又爬起来继续跑。越来越近了,那个人的眉毛和脸上沾满了雪,他大声冲我呼喊:“梅子!”

是齐刚!我一呆,却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冲他跑过去。真的是齐刚。齐刚见到我,一下把我搂在怀里:“梅子,再也不能让你离开我了。”

我有些懵:“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齐刚瞪着我:“还好意思问?一声不响地走了,害得我满世界找你。我求了绢子多少遍,她才肯把这个地址给我。”

说到这里,我的目光有些黯淡:“你妈给你找的女朋友呢?”齐刚有些生气:“我的女朋友只能是你。”我低下头:“我们门不当,户不对,我可能配不上你。”

齐刚情绪很激动,语气里又带着一丝好笑:“什么是门当户对?我认为的门当户对是心灵和精神上的匹配,是我们内核的高度一致。”

齐刚扳过我的肩:“梅子,你给我听着,四年的相处,我心里清楚最适合我的人就是你。我爱的人只能是你。”他拉起我的手,目光里充满柔情:“陪我一辈子,好吗?”

太阳从那堆云层中钻出来,照得整个雪原金光闪闪,树上的鸟儿像是听到了召唤,呼啦啦飞向天空,只留积雪扑簌簌往下掉。

我不禁感叹:“真美啊。”齐刚把手举到嘴边,大声呼喊:“这是属于我们的美好生活。”山谷响起一串回应:“美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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