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赵秋舲书〔附来书〕(7)
其十九
“始兴苦差役,其地当繁邮。
民气更剽悍,厥性好斗殴。
《周官》言理财,储蓄须充周。
孔门贵折狱,两造必立囚。
何图蕞尔邑,在在难应求。
所出倍所入,瓶耻而罍羞。
所杀非所犯,李去而桃留。
近闻有啸聚,行劫兴戈矛,
督师去剿抚,未得诛其酋。
老亲闻是事,未任心先忧,
晨昏趋侍下,何以宽亲愁?”
始兴:始兴县,今广东省韶关市辖县。
繁邮:?
《周官》:《尚书·周书·周官》:王曰:“若昔大猷,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周成王为督导整顿治事的官员写的一篇官制建设的文章。
充周:充满;充足。
折狱:折进大狱。判决诉讼案件。子曰:“片言可以折狱者,其由也与?”子路无宿诺。(孔子说:“片言只语就可以折进大狱的,子路不也就是如此的吗?”子路答应什么,没有藏着掖着的。)
两造:指诉讼的双方,原告和被告。《书·吕刑》:“两造具备,师听五辞。” 孔传:“两,谓囚、证;造,至也。” 唐·元稹《戒厉风俗德音》:“语称訕上之非,律有慝名之禁,皆所以防三至之毁,重两造之明。”《明史·叶向高传》:“今两造具在,一讯即情得。”
立囚:令囚犯站着。
《左传·襄公二十六年》:楚子、秦人侵吴,及雩娄,闻吴有备而还。遂侵郑。五月, 至于城麇。郑皇颉戌之,出,与楚师战,败。穿封戌囚皇颉,公 子围与之争之,正于伯州犁。伯州犁曰:“请问于囚。”乃立囚。 伯州犁曰:“所争,君子也,其何不知?”上其手,曰:“夫子为 王子围,寡君之贵介弟也。”下其手,曰:外之县尹也。谁获子?”囚曰:“助遇丁丁。弱焉。”戌怒,抽 戈逐王子围,弗及。楚师以皇颉归。(上下其手的故事)
在在:处处;到处。唐·武元衡《春斋夜雨忆郭通微》诗:“桃源在在阻风尘,世事悠悠又遇春。”《明史·李应昇传》:“在在增官,日日会议;覆疏衍为故套,严旨等若空言。”《红楼梦》第五八回:“或赚骗无节,或呈告无据,或举荐无因:种种不善,在在生事,也难备述。” 聂绀弩 《母性与女权》:“人的母性的内容丰富,花样繁多,表现的机会主义又在在皆是,决不是简单的别种动物所能望其项背。”
老亲:谓年老的父母。唐 岑参 《送张子尉南海》诗:“不择 南州 尉,高堂有老亲。” 宋 赵彦卫 《云麓漫钞》卷九:“近缘老亲重被罪谴,忧深虑切,忘寝与食。”
其二十
“行役复行役,行踪本无据,
甫从广州来,又向潮州去。〔时奉严命至潮。〕
潮阳王大令,哲嗣我姑婿。
藉彼海水宽,涸鲋望挹注。
迢迢二千里,迅速敢犹豫,
未识代筹者,可能借前箸。”
行役:旧指因服兵役﹑劳役或公务而出外跋涉。 泛称行旅,出行。
潮阳王大令:
哲嗣:敬称他人之子。尊称别人的儿子。明·张居正《答司成姜凤阿》:“儿曹寡学,幸与哲嗣同登,奕世之交,殆亦非偶。”清·赵翼《六哀诗·汪文端公》:“尚喜哲嗣贤,曳履云霄上。”
姑婿:姑父。姑姑的丈夫。
未识代筹者,可能借前箸:“借箸代筹”。表示代人策划。《史记·留侯世家》:“请借前箸以筹之。”
其二十一
“韩公贬潮州,苏公居惠州,
我途所必历,遗迹堪遐搜。
谷雨后七日,片帆发江头,
上水复上水,日日看罗浮。
所恨尘事扰,不能着屐游。
孤篷一何闷,以酒浇其愁。
迤行十二日,登陆而舣舟。”
遐搜:犹穷究。唐·韦应物《因省风俗与从侄成绪游山水中道先归寄示》诗:“始造双林寂,遐搜洞府秘。”宋·陈傅良《器吕伯恭郎中舟行寄诸友》诗:“遐搜接混茫,细剖入幽眇。”
罗浮:山名。在广东省东江北岸。风景优美,为粤中游览胜地。
舣舟:停船靠岸。舣,使船靠岸。
其二十二
“秦岭家何处,蓝关马不前,
当时偶然作,千载讹乌焉。
我来云横处,十里皆山田,
须臾至山顶,舆夫各息肩。
峨峨刺史祠,入庙展拜虔,
中间塑公像,立马悬崖巅。
旁有二侍者,僵冻状可怜,
壁间貌湘子,鹤氅何翩翩,
口横一枝笛,足下生云烟,
颇如剧所演,度叔桃林边。
公志在辟佛,公心岂慕仙,
香火类优戏,毋乃诬前贤。
况复蓝关地,实在秦西偏。〔考公集中此诗,作于陕西。〕
胡为好事者,移而至南天。”
秦岭家何处,蓝关马不前:韩愈《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讹乌:错误。
刺史祠:潮州韩愈祠位于城区东面的笔架山麓,紧邻韩山师范学院。相传韩愈在潮州刺史任上,常常与当地的名人学士登临此山,享览风光,吟诗作对,并于山中亲手栽种了两棵由中原带来的橡树。
湘子:韩湘子。相传是韩愈侄子。
鹤氅:又叫“神仙道士衣”,就是斗篷、披风之类的御寒长外衣。《晋书·谢万传》云:“著白纶巾,鹤氅裘。”
其二十三
“歧岭下水舟,舟行一何疾,
迅速至潮州,为期止五日。
尚须渡重洋,卌里附海舶。〔自梅溪渡至潮阳,历海面四十里。〕
书生一寸光,大地许蠡测。
屈指到明晚,行事可以毕,
嗟余半年来,行程七千七。
得诗刚百篇,饮酒过三石,
拉杂书报君,愧乏纪游笔。”
岐岭:地处梅州市西部,五华县北部,韩江源头(梅江,韩江一级支流)。
蠡测:即蠡酌。以瓠瓢测量海水。
其二十四
“吾兄拥皋比,一卷不释手,
谋食养老亲,持家仗健妇。
季弟近何如?弱女今安否?
去年嫂弥月,璋瓦未分剖;
今年定育麟,举家开笑口。
昔我出京时,进士选丁丑,
究须几鹒蟀,方得印悬肘?
倘有双鲤鱼,一缄须报某。”
皋比:虎皮。古人坐虎皮讲学。后因以指讲席。唐·戴叔伦《寄禅师寺华上人次韵》之二:“禪心如落叶,不逐晓风颠。猊座翻萧瑟,皋比喜接连。” 宋·朱熹《横渠先生画像赞》:“早悦孙吴,晚逃佛老。勇撤皐比,一变至道。”
弥月:怀孕满十个月。《诗·鲁颂·閟宫》:“无灾无害,弥月不迟。” 郑玄笺:“终人道十月,而生子不迟晚。” 宋·王谠《唐语林·补遗一》:“主既弥月,体未甚安。”
几鹒蟀:几年。秋蟀春鹒为一年。?
双鲤鱼:书信。双鲤典故最早出自汉乐府诗《饮马长城窟行》:“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 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古时人们多以鲤鱼形状的函套藏书信,因此古诗文中常以鲤鱼代指书信。
其二十五
“最忆是姚合,〔谓古芬。〕今年赋闲居,
可有问字者,牵羊造其庐。
诗兴定不减,酒怀复何如?
中年不得意,冷抱一卷书。
秋风使者来,艺海搜璠玙,
庶几协泰占,拔茅连其茹。”
姚合:姚合(777-843) ,唐代著名诗人。字大凝,陕州(今河南陕县)人。这里是把好友姚古芬比做姚合,可能平时之间的诨号。
可有问字者,牵羊造其庐:换羊肉书典。黄鲁直戏东坡曰:“昔右军书为换鹅书,近日韩宗儒性饕餮,每得公一帖,殿帅姚麟家换羊肉数斤,可名公书为换羊书矣。”公在翰苑,一日宗儒致简相寄,以图报书。来人督索甚急,公笑曰:“传语本官,今日断屠。”
璠玙:fán yú。美玉名。《初学记》卷二七引《逸论语》:“璠璵,鲁之寳玉也。”
协泰:协和安泰。晋·陆云《吴故丞相陆公诔》:“惟帝念功,宠命光大;考謚典謨,崇荣协泰。”
茹:根。拔茅连茹。
其二十六
“许劭滞京国,〔吉斋。〕王乔去天台,〔紫卿。〕
葛洪客江左,〔秋生。〕项斯走燕台。〔梅侣。〕
落落此数子,往日俱同侪,
一旦尽分袂,各在天之涯。
倘有相见者,为我道离怀,
并祈述近状,可以佐酒杯。”
许劭:(150-195) 东汉评论家。字子将。汝南平舆(今属河南)人。与从兄许靖有名与世,喜评论人物,每月更换,被称为“月旦评”。曾评论曹操为“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滞京国:?未见事迹。
许吉斋:?
王乔去天台:相传西周灵王太子王乔,得天台山高道浮邱公指引在此学道成仙,后乘鹤飞升,成为玉帝司晨,号桐柏真人,并为天台山(浙江)的主神。
王紫卿:?
葛洪客江左:葛洪(283-363),字稚川,自号抱朴子,丹阳郡句容(今江苏句容县)人。
葛秋生:葛庆曾(1886-1828),字墨卿,号秋生,仁和(今杭州)人。
项斯走燕台:项斯(唐约公元八三六年前后在世),字子迁,晚唐著名诗人,台州府乐安县(今浙江仙居)人。 因受国子祭酒杨敬之的赏识而声名鹊起,诗达长安,于会昌四年擢进士第,官终丹徒尉,卒于任所。杨敬之曾赠以诗云:“几度见君诗总好,及观标格过于诗。平生不解藏人善,到处逢人说项斯”。成语“逢人说项”即从此而来。
走燕台:?
项梅侣:项名达(1789-1850),原名万准,字步莱,号梅侃,浙江仁和人。嘉庆丙子举人,考授国子监学正。道光丙戌成进士。改官知县,不就职,退而专攻算学。年六十二卒于家。
先生与乌程陈助教杰,钱塘戴处士煦,交契最深。晚年造诣益精进。谓古法为无所用。不甚涉猎,而专意于平弧三角。与助教意不谋而合。癸卯夏,陈以事至杭州,冒雨访之,纵言至于三角,梅侃曰:"平三角两边夹一角迳求夹角对边,向无其法,窃尝疑而得之,君闻之乎?"陈曰:"未也。"因录其法以归。其倾倒如此。著述甚富,传者但有《下学庵勾股六术》及《图解》一卷。以勾股相求和较诸题术稍繁杂,初学恒难了然,乃取旧术略为变通,分术为六,使题之相同者通为一术,厘然悉有以御之,繁杂可无复虑矣。又著《象数原始》一书未竟,疾革时,遗书属戴处士足成之。处士为补六七两卷。徐庄愍公索定本付梓。借庄愍殉难,书与版同付劫灰。弟子夏鸾翔最有名。 ......
其二十七
“城西黄阆甫,城北朱二泉,〔瑶墀、瀛。〕
二君皆有书,各媵以数篇。
劣札走蛇蚓,露封呈君前,
请君寓目后,一一加封钤。
并烦颖士奴,分致双鱼笺,
归来酬酒资,三百青铜钱。”
黄阆甫:?
朱二泉:?
媵:相送;致送。
颖士奴:毛笔?
其二十八
“我趁梅开来,我待梅开去,
未知能与无,迢迢故乡树?
乡树不可望,于此且小住,
岂不思奋飞,沾泥已如絮。
扬州鹤不肥,罗浮蝶何趣,
区区一第名,得失岂吾虑。”
扬州鹤:《渊鉴类函·鸟·鹤三》引南朝·梁·殷芸《小说》:“有客相从,各言所志,或愿为扬州刺史,或愿多貲财,或愿骑鹤上昇。其一人曰,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欲兼三者。”后以“扬州鹤”形容如意之事。宋·辛弃疾《满江红·和廓之雪》词:“待羔儿酒罢又烹茶,扬州鹤。”《剪灯新话·华亭逢故人记》:“苟慕富贵,危机岂能避?世间寧有扬州鹤耶?”
罗浮蝶:传说晋朝的葛洪在罗浮山上结庐炼丹,丹成仙去,其衣服风化后变成蝴蝶。明代屈大均《广东新语》云:“罗浮山中所产仙蝶,大者径尺,文采灿烂,山中人谓之‘小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