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上的幻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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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观察人是一种享受,凭着表情、动作就能读出一些背后的故事,不见得准,只是感觉多交了一个朋友,多了一份生活。一个人,一个故事,一个人,一段新奇。我平时少言寡语的,空着精力,喜欢观察别人,渐渐成了一种消遣。

最满足的地方是公交车上,一个个陌生人像是幻灯片,由着自己坐在那里,一张张放映在眼前,下车了,却不再陌生。

这天,上班路上,我又选了最后的位置,等着新故事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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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雨刚过,自己上车的时候只有一对爷爷、奶奶,并排坐在下车门的位置。爷爷靠窗,微闭着眼睛养神,奶奶靠外,手扶着菜篮车,新奇得像个刚进城的姑娘。估计是今早儿雨大,老楼下的菜主们没出摊,老人不得已要去农贸市场置办今天的饭菜了。这个年纪的婚姻大概率是组织安排的吧,几十年下来,活进了另一半的身心里。路上车过弯,等灯的时候,爷爷会抬眼看看到没到, 奶奶就会整整爷爷被车颠出褶的衣服。奶奶话语轻柔,"快到了吧?",爷爷口气持重,“快了,都过了桥了。”他们那个年代的爱情也许没有多少选择的自由,迈出去了就在生活里渐渐相知,默默相守。转而想到自己的90年代,多了自由恋爱的向往,认同对爱情的痴狂,但也有不如意的瞒骗,闪结闪散的轻漫……看着爷爷一手妻子,一手车子,慢慢离开视野,心想,也许爱情一直是那个样子,只是时代背景不一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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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站,上来两个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士,一直在通电话,“采购合同内容还在商讨,只是细节问题了, 下午去客户现场对接一下。”看着年纪不大,应该是位新入行的销售白领吧。精短的头发,整洁的西装,略显稚嫩的长相,与其说帅气,不如说可爱。在我前排坐下的时候,刚发了条语音微信,“宝宝,我转上车了,你到哪里了?”,匆忙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安心得拿出包里的早餐大口吃起来。屏幕亮的空里,看到了屏幕上一对情侣拥吻的照片,很容易看出男的是本人,女孩子一定是女友了。另一半一定在另一辆车上,吃着同样的早餐,彼此心念着。两人兴许是校园情侣吧,相约来到同一个城市,共同奋斗,晚上少不了回家倾诉白天有多想你,周末去哪里约会,或者计划买什么样的房子,什么时候要宝宝……只要用心,生活总会好的。

一同上来的是个女士,将将30的年纪,提着帆布包,面带倦色,衣服不像是精心选过的。一坐下,就打起盹儿来。没过几分钟,像是想起重要的事情,掏出手机,抖腿,咬手指甲,电话终于通了,"妈,淘淘的奶忘记放冰箱了吧?我记不清了。要是他哭得厉机害,我中午打车回来。",电话那头一直在安慰她,“我知道了,妈,有什么事一定打电话给我……嗯!”挂上电话,攥着手机,立马合上了眼睛。一定是刚当妈妈吧,透着些许离开宝宝的慌张。第一次当妈妈,事无巨细的照顾,生怕哪点做不到,睡不好肯定的,更不会再一件件挑试衣服,也没时间坐在妆台前施粉抹艳……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初为人母的她也会这样吧,自己的一切都扯着妈妈的心,心疼自己哭,害怕吃不饱,想时时刻刻把自己搂在怀里……母爱总是这么绵密,这么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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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车到了主干道,上来十几个人。男人的本性把自己目光锁死在一个年轻姑娘身上。很时兴的夏天装扮,白色潮鞋,牛仔短裤,简易的白色T恤上几个醒目的小字“活在当下”,齐胸的长发染了一种素雅的淡绿色,耐看的面孔一定是精心装扮过的,淡淡的口红显得清纯,浅鼻梁萌萌的,眼脸上像是施了魔法闪闪发亮,把一双大眼睛衬托得更显可爱。一上车就把身体靠在出口旁的护杆上,捧着手机一直盯着,看样子是在跟朋友聊天,时不时发出少女独有的傻笑。如果不是男朋友的话,一定是个表现不错的追求者,看得出她笑得很开心。据我不完备的感情经验判断,聊天有间歇的关系是暧昧,需要时间揣摩、润色,怕误会,怕说错,这也是新生代恋爱的特色,各自有了留白的便捷,像爸妈年代的写信,但又快到不过一个按键的时间。收信的焦急等着,写信的激动改着……手机一个回个不停的,一定是夫妻、多年恋人、闺蜜基友,这份感情不是一句话可以撼动的,无需顾虑。这个姑娘回消息有甜甜的焦虑,等消息会咬咬指甲,一定在想自己这么说是合适的吧,他会怎么回我呢。结果又是甜甜的傻笑。应该是两情相悦吧,希望她能得到心仪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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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弯,我到站了。

很开心,像是以他们的身份挨个活了一次,我现在要去过我自己的那个。

一个人,一个生活,希望我们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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