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昭君,我想记录我生活工作的点点滴滴,今天是我每日一篇文章的第1019天。
今天我们分享下俄国大作家果戈理的作品,短篇小说集《彼得堡的故事》。
果戈理这个名字想必大家都不会陌生。18世纪末到19世纪初的俄国,骤然进入了一个“文豪爆发”的时代。百十年间,伟大的文学家层出不穷,比如普希金,果戈理,托尔斯泰,赫尔岑,陀思妥耶夫斯基,莱蒙托夫,屠格涅夫,冈察洛夫等等,这些顶尖的作家不仅塑造了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俄国文化,对于全人类的文明也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留下了无尽的瑰宝。
果戈理作为俄国文学黄金时代的一员,当仁不让的创作了许多优秀的作品。比如说长篇小说《死魂灵》,五幕喜剧《钦差大臣》,还有短篇小说集《狄康卡近乡夜话》和今天分享的《彼得堡的故事》。
身处在那个群星闪耀的时代里,但果戈理的著作并没有被埋没,反而跨越了时间的阻隔,至今都大放异彩。他的每一部作品里都带着他的独家印记,那就是以小人物的生活为蓝本。用“笑中带泪”的方式对俄国现实嬉笑怒骂,笑中带泪,以笑当哭。
这是果戈理标志性的风格。他笑是因为对现实中的丑恶充满了蔑视。只有嘲笑才能戳破它丑恶的皮囊,让它们的荒唐、愚蠢、畸形,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所遁形,但是你们不要把他看成是嘲笑一切,玩世不恭的人。
在果戈理嘲笑的背后,藏着他忧伤的心。他为曾经辉煌俄国的现状而忧伤,也为普通老百姓颠沛流离的苦难而悲伤,笑中带泪,笑声中掺杂着呜咽,这就是果戈理。
他通过文学审视时代与人心,透过那种世人所能听得见的笑,和世人见不到的,没有尝过味的泪,再现了一段段荒诞与苦涩并存的人生。果戈理还有一个传奇之处就是,他不怎么爱写好人,专门喜欢写坏人,甚至会长篇累牍地为骗子“树碑立传”。
这奇怪吗?世界上那么多的好人好事,果戈理不写,干吗钟情于写坏人的“事迹”呢。和果戈理同时代的另一位文豪托尔斯泰,就是一个擅长写“好人”的作家。托尔斯泰笔下的人物,即便是恶劣如《复活》中的聂赫留朵夫,花心如《安娜·卡列尼娜》的沃伦斯基,软弱如《战争与和平》中的皮埃尔伯爵,他们仍然都有一颗善于深省的心灵。受着良知、爱情、理想、信仰的折磨,寻求着生命的意义和自我救赎。
托尔斯泰出身名门望族,他最擅长写的是贵族生活。在他的笔下,生活优渥的贵族年轻人极少为了“如何活下去,如何向上爬”而困扰,他们真正关心的是灵魂的不朽和理想的实现。而托尔斯泰对于底层民众的描述则更多地倾向于群像式的写意。他们可悲又可爱,放荡又纯洁,粗野而善良,怯懦却勇敢,在国家和道义面前又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
托尔斯泰笔下的这些普通人,反射着作家心灵的理想主义和人道的光彩,也照映着作家本人的生命轨迹。托尔斯泰一生过着衣食无忧的富贵生活,所以他俯瞰平民生活的时候,难免就带上了悲悯和美化的滤镜。
但是果戈理就全然不同了。他是一个生在市井,长在市井的作家。他对于普通人的生活,看得那叫一个细致入微。长大之后,他怀着满腔的热忱,来到了大都市圣彼得堡,结果生活没有着落,工作也找不到。他苦苦挣扎了很久,好歹谋得了一个小公务员的职位。
可惜生活并没有从此云开雾散。他的收入微薄,生活艰苦。所以后来他笔下的“小人物”也都带着这个时期他自己的影子。个人生活艰辛倒有罢了,但是整个社会的大环境也是糟透了。他意识到自己置身于一个人人死气沉沉,一切都萎靡不振,整个社会都陷入了微不足道的猥琐活动之中的黑暗时代。
社会现实和个人经历决定了果戈理创作的基调,也让他对人情世故,善恶美丑有了更深刻的认知,他发现在普通人的生活里,为英雄事业献身是不切实际的,“活下去”和“往上爬”往往才是大家一生向往的主题,人们如何达成这一主题,也成为了果戈理的创作主线。
他深谙人们的不择手段和残酷无情,也见识过许许多多的“恶”。他笔下的“恶”,不是托尔斯泰笔下那种摧残人心和文明的抽象之恶,而是实实在在,琐碎庸俗的恶。
他在《死魂灵》里写了倒卖农奴“魂灵”的大骗子乞乞科夫。在《钦差大臣》里,写了假扮钦差大臣招摇撞骗的破落子弟赫列斯达可夫。在《外套》里写了嘲笑,欺凌抢劫小抄写员的乌合之众。有趣的是,这些恶人横行一时,但是往往在故事结束前,又迎头撞上了比自己更坏更恶的人和事,落得个灰溜溜,惨戚戚的下场。
果戈理笔力遒劲,不屈不挠地书写着恶,他写出了恶的粗鄙和真切。从其中幻化出了一个带有他强烈个人色彩的光怪陆离的文学世界。果戈理的文学世界,用夸张和变形的方式呈现着现实。他的文学世界不虚美,不隐恶,我们沉浸其中的时候,觉得荒唐可笑,荒诞至极。
这合上了书页之后,又会因为过于真实而冷汗涔涔,不过,游荡在人间的恶是一种非常抽象的东西,如何捕捉它们,表现它们,这是果戈理创作的一大难题。为了将恶具象化,变得让人们可知可感。果戈理找了一种人们既熟悉但是又畏惧的东西,来作为恶的隐喻,这就是鬼。
果戈理出生在有“小俄罗斯”之称的乌克兰,童年时代听过无数关于妖魔鬼怪的故事,而故事里那些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就被作家变成了承载自己创作理念的“主角”。果戈理的鬼,虽然以幽灵、魔怪的面目出现,但是本质上是人间永恒的恶和永恒粗鄙的集合体,它们是谎言、空虚、庸俗的人格化象征,它们永远存在,永远毒害着人类。而想要与它们斗争,果戈理可以唯一依靠的武器,就是自己的文字。
他曾经这样说过,很久以来,我只忙于一件事,就是让人们读了我的作品之后,开始尽情地嘲笑小鬼。
只有把这些藏在阴暗角落里面,人人避而不谈的小鬼,拉到光天化日之下,让人们去正视它们,嘲笑它们,才能够净化人世,消除鬼魅。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果戈理喜欢在自己的作品里,加入那些令读者大笑不已,但是细思极恐的喜剧元素。
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他所有创作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把小鬼描写成小丑。让人们尽情地去嘲笑它们,认清楚它们的荒诞粗鄙和充满谎言的本质。但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想要帮助读者认清什么是“恶”,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果戈理的努力和坚持常常不被理解,有的时候还会激怒那些昏聩的人们。据说,在果戈理的剧作《钦差大臣》上演的时候,沙皇尼古拉一世亲自到场观看,他不仅和其他观众一起大笑,而且“笑得要死”。可是,等他看完戏清醒过来了,又觉得自己好像受到了冒犯。
果戈理因此不得不跑到国外去避了几年风头。《彼得堡的故事》也是一本鬼怪出没,笑中带泪的短篇小说集。它是果戈理作家生涯里的第二部小说集,一共收录了六篇故事,分别是《涅瓦大街》《鼻子》《画像》《外套》《四轮马车》和《狂人日记》。
这部小说集对中国文学的影响也是相当重大。其中的《狂人日记》是不是听着有点耳熟呢。因为正是它启发了鲁迅,写出了中国版的《狂人日记》,作为果戈理的第二部短篇小说集《彼得堡的故事》和他之前的那部备受文豪普希金赞誉的《狄康卡近乡夜话》一样,包含了好几篇“耸人听闻”的鬼故事。
果戈理把势利对人的异化,背叛艺术的贪婪以及杀人于无形的冷酷无情,幻化成了三种可怕的妖魔鬼怪。有光天化日下扮成大官乱跑的鼻子,有给人带来厄运的肖像画,还有专门夺走别人外套的厉鬼。
其实,鼻子也好,邪恶的肖像画也好,厉鬼也好,赋予它们邪恶力量的不是什么超自然的东西,反倒是人类自身的势利,冷漠和贪欲,它们潜伏于人性黑暗面之中,比起妖魔鬼怪这些并不存在的东西,真正可怕的其实是人心。人心使得鼻子的高矮美丑成了身份的象征,人心使得艺术家背离艺术的初衷,在纸醉金迷当中耗尽了自己的才华,人心使得一个被侮辱,被损害的可怜人无处伸冤,只能化作厉鬼为自己复仇。
在这些作品里,果戈理的任务就像是一位法力无边的“驱魔人”,用文字捕捉黑暗人性变化的鬼怪,将它们的真面目展示在人们的面前。惟其如此,果戈理才能实现他驱除邪祟,启蒙众人的理想和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