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狗老黑闯祸了》摘录3

【一】 土狗老黑

小黑长大一点了就常到外面跑,很多时候一天不着家,也不知道它上哪儿去了。我们都不担心,知道它一准儿会回来,不怕它丢,也不怕它被人领走,一只土狗,没人稀罕。

我问爸什么叫“高血压”,爸说人的血管就像浇花的橡皮水管子,管子被水充满了,撑得没弹性了,压力就大了。我说:“压力增大了水管子会鼓起来,会崩了,妈的血管是不是也会崩?”

老七神仙似的,几个蜜枣就可以当一顿饭,可我不行啊!不管吃什么,我都得大吃特吃!不吃撑就不叫吃饭。

小黑很欢实地在院里跑了几圈,嗅嗅墙根的狗尾草,视察了一回花池子里的绣球花,乐呵呵地扑咬着阳光下自己的影子。

它在垃圾堆里可以填饱肚子,便推想我在这儿也可以找到吃的。这是狗的想法。

平日妈不让我盯着人家的吃食使劲看,说这样不礼貌,没规矩,可不知怎的,这会儿我全忘了,不错眼珠地使劲盯着小四儿姥姥的白薯看。

的确,那只翻腾垃圾堆的土狗从哪儿看都像无主的野狗,有一股“我的命运我做主”的无赖劲儿和一种随遇而安的洒脱。穷欢乐,傻高兴,它不是土狗老黑是什么!

小四儿姥姥很慷慨地给了我一块蒸白薯。饥饿让我无法拒绝,我连皮也没剥直接把白薯填进嘴里,噎得直瞪眼睛,烫得直吸溜,想必我的模样跟喝蒸锅水的老黑也没什么区别了。

妈住在东四妇产医院。那个医院我认识,我陪着妈去做过检查。不过那次是坐着三轮车去的,这回我得自己走,应该不会走丢。从北新桥往西再往南,不算太远。

走在大街上,老黑一直跑在我的前边,跑几步回过头来等着我,看我走近了,又往前跑。

数了数兜着的白薯,一共五块,我想,吃一块应该问题不大,就吃了一块。

我努力挺了挺身子,表示我也是大人了。

既然是来探望病人,我就得像个小大人似的,使劲端着,不能像在家里那样没正行,没规矩,不能动不动就跟人较劲。

我站在妈的床边,呆呆地看着她。我从来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自己的妈,以前,我觉得妈在我眼里是万能的,是强大无比的,可是这会儿妈竟显得特别虚弱,特别无助。她静悄悄地躺在这儿,一定很难受。此刻,她如果像我一样咧开嘴哇哇大哭,我认为也是应该的,能理解的,毕竟妈妈也是女的啊。我生病了有妈在跟前,她一刻不离地陪着我,只要我一睁眼,妈永远在,可是妈生病了,身边却没有一个人。她一睁眼,眼前只有白墙和窗户。我往前探了探身,好更近地看看妈,以前都是妈抱着我,现在我很想抱一抱妈。在这一刻,我觉得妈很可怜,我得好好爱她。


妈是我最重要的珍宝,我不能没有妈。

我是在安慰妈。其实我什么也没听到,只觉得耳朵里呼啦呼啦一阵乱响。

妈说:“孩子打早晨到现在就吃了两块小白薯头。”妈把我肚子里的三块槽子糕打了埋伏。

月亮刚升起来,又大又亮,上边有影影绰绰的黑影。我问月亮里的黑影是谁,爸说是吴刚,还有桂花树和嫦娥养的小白兔。我说:“他们永远下不来了吗?”

爸说:“下不来了,嫦娥都后悔上去了。”我说:“那只兔子一定更后悔。”爸说:“吴刚每天砍树,他砍一点,那树就长一点,老是砍不断。”我说:“砍不断干吗还砍?吴刚真傻。”爸说:“有时候我们人哪,净干傻事,神仙也一样。”

爸说:“你妈不后悔,你妈生你就一点儿也不后悔。女孩子长大以后都要当妈妈的,你得学得坚强,学得经摔打,学得能承受,当然,现在跟你说这个有点儿早。你不是说要生十几个孩子吗?我将来还要领着你的十几个孩子吃涮羊肉,看月亮呢,多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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