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故事》第12章

今天是星期二，是林江值班的日子。晚饭后，林江在所里巡视了一周，一切如常。他走进值班室，看见小陈和小李在写出警报告，二人看见林江，赶紧站起来，林江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说：“机灵点，听着点电话。”二人异口同声：“放心吧，林所。”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林江站在窗前，思索了一会儿，他掏出了手机，拨出了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那天回来后，过去四五天了，他克制着自己没给文清打电话，但文清的一笑一颦，一言一语却经常出现在他脑海里。刚才他就是在想：给不给她打个电话呢？思索的结果是拨出了她的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了，传来了文清略带惊喜的声音：“林江！”一听这声呼唤，林江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又暖洋洋的了。
文清这几天一直有点心绪不安，若有所待，她知道，她在期待林江的电话，每天醒来，她涌上脑袋的第一念头居然是：他会不会给自己打电话呢？每逢此时，她都暗暗地嘲笑自己：咋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呢，恋爱时也没有过这样，真是的！别胡思乱想！可一天又会在期待中度过，直到夜幕降临。因为文清知道，这个时候，林江应该回家了，他肯定不会这时给自己打电话的。现在，在她觉得绝不可能的时候，电话骤然响起，接过来一看，是林江的！这怎不让她惊喜呢？
似乎是能感知到文清心里的疑惑，也似乎想为自己找个理由，林江的第一句话是：“今晚我值班了，给你打个电话，没打扰你吧？！”“你说呢？”文清调皮地反问。虽然隔着话筒，但林江脑海里一下子就出现了文清挑着眉，歪着头、带着捉弄笑意的样子，这个样子的文清，对于林江是陌生的，因为他一直感知到的文清是温和的、安静的、温文尔雅的。这个略带调皮的文清于他，却是分外亲切的，他会心地笑了。听着话筒里传来林江爽朗的笑声，文清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变得轻松了、柔软了，她不由地说出了早藏在心里的话：“林江，和我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吧，我想知道。”听着文清软软地低语声，林江似乎觉得她在自己的耳边呢喃，林江的心抓紧了，他有一种在她面前敞开心怀的冲动，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即使是父母、妻子。于是，对着话筒，他开始了他的娓娓叙述，他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善谈，而且如此善于表达，可以说从记事起，他身上发生的每一件他认为重要的事情他都说了，一直说到了要上前线打仗了，回家探亲的时候，一直静静听着的文清开口了：“我就是在那时第一次见到的你。”“哦？”接下来的叙述者变成了文清，她详述了那次在校园看到林江的情景，这边的林江惊叹了，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面，文清很肯定地告诉他——“我见过你！”，原来是这样啊！然后林江接着叙述他和妻子认识、订婚的过程。文清的心碎了，她悄悄地流泪了，她不能想象：她心目中的英雄、她前世牵念的林江，居然要别人施舍爱情。她心疼了，哑声问道：“林江，如果当时我们就认识，你愿意娶我吗？”“当然愿意了！”林江冲口而出，不过一秒钟后，他就接着说：“你不会看上我的，那会的我，又穷又前途未卜，农村姑娘都看不上，你一个城里人，又是未来的大学生，怎会看上我呢？”文清泪如泉涌，她没有说话，但她心里在呐喊：“我愿意，我愿意的！”时光无法倒流，但文清坚信，如果能回到从前，她会愿意的，即使当时不知道林江就是自己前世的牵挂，但那刻在骨髓里的感知，会引导她走近他的，可惜啊！……“恨不相逢未嫁时！”文清苦笑了：当时自己倒是未嫁，可是却不相逢；相逢之时，却是“君有妻，妾有夫”。“造化弄人啊！”文清幽幽长叹，她以为自己是在心里长叹，却不知口随心动、声从口出。直到话筒里忽然出现了一阵长久地沉默，她才有所知觉，不过，她不后悔，她想以此告诉林江：你有人爱，而且从前世追念到了今生！
很久很久的沉默，那边终于传来了林江略有点低哑的声音：“文清，谢谢你！就是现在才认识你，我也很高兴了，也很知足了!”之后，他们似乎再无心继续话题，通话结束。放下话筒的那一刻，他们知道：他们的心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