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城之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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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睡醒了。一看手机,有C城同学十多个未接电话。赶忙回复他,“老同学,太累了,刚才在睡觉。”哦,是这样的,我认识一个朋友,人极热情。他们志愿者服务队目前在协助物流公司分送物资到各个医院,明天他到宾馆来接你。“好的,谢谢!”

“另外一个事是你住宾馆也不是长久之计,做志愿者也不是三五天的事情,还是要租个房子住才行。我们小区有一处住宅,年前租房客回外省去了,看情形他们一家暂时不会回C城,我跟房东老板说说,看能否暂时借给你住一段时间。如何?”

“那最好了。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管控非常严,出入会很不方便,我一个外省人,到时候查我祖宗十八代是否有病史,很麻烦。我最怕麻烦了,住宾馆省很多事。宁肯银子吃亏,不肯麻烦惹身。谢谢了!”

同学说的不错,他确实很热情,没有对“糟老头子”另眼相看,稍稍放心了。

“你是南边来的?胆子蛮大吗。别人避之不及,你逆流而上,不简单呀,令人敬佩。我姓言,叫言师傅好了。”

“谢谢!我胆子很小的,踩死一只蚂蚁都怕。我姓余,叫老余好了。”

“没关系。胆子也是练出来的,也没有人天生就胆大包天。”

“我也是这样想的,胆小了一辈子,总要胆大一回,否则一生白活了。”

来到物流公司,各种物资堆成小山。我们志愿者服务队是负责协和医院的,把防护服、口罩、护目镜、手套、方便面、矿泉水之类搬上车,然后送过去。我们也穿上了白色的防护服,戴口罩,戴手套,严格了许多。搬东西看起来简单,但颇费力气,搬了十多分钟,就上气不接下气,尤其戴口罩更是气喘吁吁,想把口罩取下来,又不敢;想喘口气,休息一下,但没有一个人停下来,自己搞特殊也不好意思,只好打肿脸充胖子,霸蛮干。但平时没干苦力活,优哉游哉,这下真是赶鸭子上架,骑虎难下了。手臂,肩膀,腰子和背壳子立马酸痛得要死。

言师傅看我喘气比拉风箱还响,脸上的汗水大滴大滴地冒出来,便对我说,你先休息一下,慢慢来,别着急。我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便走了十多米到一个空旷的地方把口罩摘下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唉!当个志愿者不容易呀,比想象难多了!

到了医院那边,我们把东西搬下来,等医院的人来按清单签字确认,然后接收。医院人来人往,笼罩着紧张气氛,排队者排到马路上来了。我平时对医院总是有神秘莫测之感,还夹杂着许多畏惧,许多说不出来的味道,就像小时候看到漂亮的女孩子,既有神秘感,又有猎奇感,既喜欢又害羞,说一句话就脸红心跳,吓得一溜烟跑了。望着近在咫尺的医院,心底生出莫名的畏惧来,好像那新冠长了翅膀,成群结队地从医院飞出来,向我扑来一样。我赶忙走开,离得远远的,把口罩戴得紧紧的,只是紧盯着言师傅的车,生怕他忘了把我捎回去。

因父母生病,我在医院呆过好几次。有一次,父亲病得比较重,护士叮嘱我,晚上必须要有亲人陪着,不许离开。我本来一进医院就头疼,但请陪护要银子,囊中羞涩,赚钱不如省钱,只好亲自陪父亲在医院过夜了。到凌晨一点左右,我正迷迷糊糊地打着瞌睡,忽然一个十八九岁左右的小护士风毛草动,从父亲病房里拖出一个大柜子火急火燎的往另一个病房跑去,另一个女护士在火急火燎地打电话,好像在叫姓啥的医生快来,说一个病人不行了,快来抢救。过了半个小时,那个病人死了,小护士又火急火燎地打电话,叫担架队快来,把死者抬出去。

我惊悸失眠了。忽然另一栋住院部传来尖叫声和嚎啕大哭声,是那样悲怆,哭声划破夜空,传去很远很远。我站在窗前,循着哭声望去,想看个究竟,想看悲伤到什么程度,但毕竟是晩上,什么也没看到。忽然害怕起来,就像小时候走在有坟的山路上一样,总是担心那隆起的坟墓里会跑出妖魔鬼怪来;或者不隆起,但那块石碑立在那儿,像死者凶神恶煞的魂竖在那儿一样。虽然知道不会,但总是无缘无故地怕,不听使唤的怕。

晚上回到宾馆,浑身散了架,烟鬼烟也忘记抽了,一头栽到床上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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