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那叶飘零,在土壤里不见踪影

知也十四岁的时候,院子里的香樟树被虫蛀了,叶子掉了一地。

门前的石板路又弯又长,好像没有尽头,跟这荒漫无理的人生一样。

那疾驰的货车看到从对面雾里穿行而出的摩托车时,脑海里想的是什么?

父亲看到对面的庞然大物时,脑海里想的又是什么?

知也永远不会知道了。

那泼天大雨里紧搂住她的温暖的胸膛,泥泞路上紧握住她的宽厚的手掌,一瞬间冰冻记忆,回忆起来让人冷汗涔涔。

“知也,回学校去吧。”母亲泛红的双眼,跨越时间。

那年期末,知也考了全校第一,父亲肯定会揉着她的脸蛋,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我们家知也又进步了呀,想要什么奖励?”

想到这里,知也翘起的嘴角又掉了下去。

“我想要你回来。”

2012年的寒冬,似乎比往常更冷。

时间过得真快,知也慢慢长大,十六岁,有个男孩向她伸出了手,她握住了,像一个溺水的人,紧紧抓住这根浮木。

那棵香樟树终究还是死了,知也寒假回家的时候,听到它倒下的呻吟。

一毛钱一片的口香糖,每天中午都会准时躺在课桌上,包装纸上总会歪歪扭扭的写一个传说。

传说,吃了这个口香糖,你就会永远爱送给你口香糖的那个人。

廉价香精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却是这世上最香甜的蛋糕也比不过的。

“知也,我给你捉龙虾,陪我打球好不好?”

“好啊。”

若明就这样在稻田里泡了一下午,也没有等到和知也一起打球。

知也坐在田埂上,稻花的香味划过鼻端,染香了这年的每一天。

若明高二的时候辍学了,回到了镇上。

若明从来就不是什么乖孩子,父母离异,母亲对他不好。

只有在知也面前,他才是一个单纯的少年,在别人面前脏话连篇的人,从来不讲脏话,总是笑着,像初夏的暖阳。

“下个月你回来的时候我去城里接你吧。”

知也躺在长满荒草的山坡上,阳光晒得人懒洋洋,含糊答道:“好。”

后来,没有后来了,母亲让我想想过世的父亲,我怎么对得起。

若明去了广州,在每个深夜的街头,向知也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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