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两位哥哥还在,萧羽倩还担心施展全部轻功之后,两位哥哥会追不上,故收敛了些。现在,她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与三个黑袍人一直保持着距离。可惜,她在街巷中左拐右拐,却依然无法甩掉三个黑袍人。
萧羽倩年纪还小,体力消耗得快,一时间,距离逐渐缩小。
鄯州城门外,一个头戴斗笠之人豪饮一口葫芦中的美酒,将葫芦挂回腰间。
“难得那两个老家伙没来。”他暗自寻思,“有危险,要加快速度才行!”
他来到数丈高的城墙外,飞身一跃,闪电般连蹬十数脚,竟直接翻了这城墙!
随后,他又踏着城墙内侧,闲庭信步般向下走去。到了城内后,他施展绝世轻功,直奔远方而去。
城墙之上。
“我怎么感觉,有个黑影过去了?”一个守卫使劲揉了揉眼睛,问道。
“得了吧!此处视野甚是开阔,何物都无法逃离我们的视线!”另一人看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异动,笑道。
萧羽倩仓皇失措,已然忘却自己的位置,只知道她现在需要无尽地奔跑。她回头一望,猛然发现,三个黑袍人距离自己竟然只有五十尺以内。她只得一咬牙,不让速度慢下来。
又拐了几个弯之后,眼前突然映入一片通天火光。
这里,便是萧家。
数个时辰之前,萧家是一流世家。八方来贺,鄯州城内一流的大世家全部前来参加萧羽倩的生日。
而现在,却是火光冲天,断壁残垣,一片废墟,惨不忍睹。
“既然我已注定无法逃脱,那我就是死,也不愿落入你们这些恶贼手中!”萧羽倩下定决心,朝萧府奔去。
萧羽倩边跑边看着萧府,回想起她从前的点点滴滴——
她的父亲是如何的伟岸强大,带领萧家一路披荆斩棘,跻身鄯州城内的一流世家;她的母亲是如何的含辛茹苦,将她从一个婴儿,拉扯到现在这样一个鄯州人尽皆知的绝世奇才;她的两位哥哥又是如何的爱她宠她,每当有人欺负她,两位哥哥总是挺身而出,毫不留情地对那人大打出手——虽然最后总是要她亲自收拾残局,将对方教训一顿,再将两位哥哥带回萧府上药……
她也曾说过,不愿嫁人,不愿离开萧家,只想永远和他们在一起。
为此,她还在众家主面前,毫不留情地用自己过人的能力,将八位鄯州城内一流的公子打得落花流水。
这原本是个很美妙的梦。
而今天,梦碎了。
父母、哥哥,都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萧羽倩出逃的机会,奈何她的实力在黑袍人面前实在太弱。
“爹、娘,女儿不孝;两位哥哥,小妹让你们失望了。”萧羽倩早已哭成泪人,不顾一切地跑进萧府,钻入火海中……
“爹,娘,二位哥哥,羽倩马上就来与你们团聚了……”萧羽倩含着泪大喊。只是很快,她便浑身被高温炙热的烈火烧着,皮肤渐烂,剧痛传遍全身。她想喊,却哽咽着,隐忍着不出声。
终于她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这高温,顿时将要失去意识……
“姑娘,挺住!”这是她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他是谁?”她想着,随后陷入了昏迷之中。
“走吧,这火我们也进不去。”三个黑袍人停在萧府前,其中一人叹道。
“也罢,回去吧。不知道主人会怎么责罚我们。”三个黑袍人闪身,钻入无尽黑夜中。
“怎么回事?萧府怎么会被烧成这样?”
“官爷,您总算是来了,快看看萧府里还有没有活着的人吧!”
“来人,快灭火!”
……
天刚亮,许多人便在萧府之外围了个水泄不通。此时,大火终于被扑灭。浓烟还未散去,搞得整个鄯州城都有阵烧焦味弥漫。
“萧寒老兄!萧寒老兄!”李复与其关系颇好,带了一大堆人开始在废墟中疯狂寻找。
“报告家主,我们发现了……”
“发现了什么!”那人还未汇报完,李复便朝那人飞奔过去。
在他面前,萧寒、萧若曦、萧若曜等人全部躺在地上,已然没有了气息。只是这些人看起来,似乎没有受大火的影响,皆是被人杀死。
此时,黄泽堂也急匆匆赶来。
两人仔细观察这些人的尸体。猛然,两人对视了一眼,大惊。
“如此剑气护体……”李复惊讶道,“究竟是何方神圣!”
“看来是有高人有意保住了这几人的全尸啊!”黄泽堂感叹。随后,他突然发现了什么,颤抖着声音问,“那,那萧羽倩何在?”
“对啊,萧羽倩何在?”李复也意识到此事,大喊道,“来人,马上在鄯州城内搜寻萧羽倩的踪迹。她不会死,我相信她一定还活着!”
一座云雾缭绕,密林广布的山上,一位古稀老者正小心翼翼地端着一张上面写了字的纸,走进一个似乎是门派的地方。
“师兄!”一路上,众人见到他,皆行礼问好。他只是口中应答,脚步却丝毫不停歇,急匆匆往内走去。
“师兄这是怎么了?”众人疑惑不解。
终于,他来到内门。
“师……”
“大师兄且慢!”
他仅是说了一个“师”字,就被人轻声制止。
“怎么了,三师弟?”他焦急地问,“师尊在里面吗?”
“大师兄,师尊的确在里面。”三师弟答道。他刚想说下去,却又被大师兄打断。
“我要见一见师尊!”说罢,他就要绕过三师弟。
“欸,大师兄且慢!”三师弟拦着他说道,“大师兄且听我说完。师尊他正在思考,下令让我拦住任何人不得入内。”
“既然如此,我便在此等候!”他端着那张纸,立于门外。
“大师兄,师弟有些好奇,大师兄这——”
“别碰!”他一掌拍到三师弟伸出的手指上,吓得三师弟急忙缩回了手。
“究竟是何物,引得大师兄如此重视?”三师弟瞬间变得不敢乱来,将双手背在身后,问道。
“这个……”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等见了师尊再说吧!”
“可是……”三师弟张口欲言,却被门内一苍老而又威严之声打断。
“你们两人,都进来吧!”
“是,师尊!”两人不敢怠慢,进了门内。
只见一耄耋老者,白发须眉,道骨仙风,正闭眼靠坐在椅子上。
再向一旁看去,那位大师兄惊讶地发现,二师弟、四师弟、五师弟竟然全在。
“我有四字,尚落三字,曰‘佳人’、曰‘影’。只是这二者之间还差一字。我与众人相论,不觉‘丽’、‘艳’、‘优’、‘伊’等字符合意境。义之,你且来看看,此处应落何字?”那位老者徐徐道来。
“师尊,我手中有一字,不知是否合您的意?”陶义之谨慎言之。
“大师兄,斗胆问一句,这字该不会是你自己书写的吧?”二师弟真心相问,“我们几位师弟也知晓,大师兄对书法情有独钟,可是却总是差点火候,甚至连前些日子收的小师弟颜清臣都有追赶之势。若真是你写的,还是算了吧。”
“二师弟,这次你可猜错了。”陶义之正色道,“此乃我向一女孩求得的字。她的书法,乃我平生所见,仅次于师尊的书法。”
“真有那么厉害?”二师弟惊讶道,“请问大师兄,那女孩多大年纪?”
“芳龄十二。”陶义之说道。
“大师兄,十二岁小女孩的字,你尚且要‘求’得?”二师弟叹道。
“且与我一看。”正在此时,那老者话音刚落,陶义之手上的那张纸便不知怎么的,到了老者手中。
打开那张纸后,猛然,老者睁开双眼,直直坐起,丝毫没有老态。
“果然是她。”他喃喃自语。手一挥,那张纸便在空中徐徐飘落,正好落在那空字的位置,端端正正,大小、间距居然正合适,分毫不差!
这正是那“倩”字!
“这……”众师弟一见此字,居然跟师尊的各有千秋,隐隐有分庭抗礼之势,而又如此融洽,合于三字之间,成了如此美妙无瑕的“佳人倩影”四字!
“此女,乃绝世奇才!”半晌,那老者吐出七个字。
众人哗然。他们从未见过师尊这样夸奖一个人。
“师尊,是否要弟子去将她带上山来,师尊收她为徒?”陶义之问。
“不必了,从今以后,鄯州萧家便不复存在了。”老者缓缓说道。
“这是为何?”众弟子也是疑惑不解。
“进来吧!”老者突然高声而语。
“门主。”一位古稀老者推门而入。
“杨长老。”众弟子行礼。
“免了。”杨长老挥手示意,“还真是让门主说中了。我派人连夜打探,鄯州城内果然传来消息,萧家一夜之间被灭,尚未有任何线索指向凶手。”
陶义之就要说话,可他及时认清场合,只得闭口不言。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老者挥手说道。
“师尊……”陶义之实在有话要说。
“我知道了,你放心,那女孩没事。”老者一语中的。
“弟子知道了。”虽然也有疑惑,但也舒心了不少。
很快,这里就只有那老者一人。
“你小子,果然是个耐不住寂寞之人。这次让你捷足先登了,哈哈。”老者无奈笑道,“那么我且做个顺水人情,这旷世奇才便赠与你做徒弟了!”
“那老家伙也熬不住,要出手帮忙了吧?”老者悠悠一想,思绪飘向远方。良久,他回过神来,大笔一挥,行云流水般豪作一诗——
萧叶无情寄陇右
羽翼未丰诀鄯州
倩影东归故乡日
奇才威名震九幽
三日之前。
天山之上,白雪皑皑。而细细一看,却发现一个耄耋老者正在慢悠悠地爬山。
“这小子,说了多少次要戒酒,偏是不听。现在好了,这么个宝贝,再晚一步就要没命了。回了昆仑,还要我来送点药材,唉!”他停下脚步,笑着抱怨了几句之后,继续向上攀爬。
终于,他来到一道危崖之旁。望着崖壁上的那一点洁白无瑕的颜色,暗自思忖着:“千年雪莲生长不易,这回老夫可帮你大忙喽!”
他平淡地一挥手掌。忽然,掌风大起,凝聚成一道无形之力,向那朵千年雪莲扑去。顷刻间,雪莲被连根拔起,完好无损地向下坠落,不偏不倚,躺在老者手中。
“行了,其它普通药材,量你云仙派中也有不少,老夫便不帮你采了!”老者收好千年雪莲,一步一步慢慢下山。
三日徒行,老者又一步步爬上昆仑山北面。数个时辰过后,他来到一门派前。
“敢问这位前辈,可有云仙派之身份证明或通牒?”守着门的一位弟子行礼后问道。
“这些都没有。”老者似笑非笑地摇头。
“那……”那名弟子也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气度不凡的耄耋老者,将其赶下山也不是,贸然接进门派也不是,进退两难。
“发生了何事?”此时,恰巧一位长老正经过此处,他问。
“金长老!”几位弟子行礼。
“敢问前辈……”金长老向老者行礼过后,便要问些什么。
“我来见见昆仑剑圣!”老者微笑道。
“前辈可要失望了。剑圣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且都不在派中。”金长老也颇有耐心,解释道。
“他今日必将回来。”老者笑意更甚,说道,“且会带回来一样旷世大礼!”
金长老也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就在此刻,一人到金长老耳边密言几句。
“快,前辈快请进!”金长老连忙邀请那老者进到派中,留下守山弟子愣在原地。
那人引路,带金长老和老者往掌门的住所急急赶去。
“你可确信是到此处?”金长老不禁问。
“莫再言,剑圣那小子快急死了,我们赶紧过去!”老者哈哈一笑,陡然加速,金长老险些跟不上他的脚步。那带路者就更不用说了,远远落在后头。
掌门住所内。
“门内可有懂医术之人?”他急得来回踱步。而他的床上,正有一个被浓郁剑气包裹着的人,昏迷不醒,旁人亦看不清她。
他,便是云仙派掌门,叱咤江湖的昆仑剑圣,柳嘉。
众人面面相觑,皆摇头。
“金长老见多识广,掌门可待他来再问问他。”一人提议。
“唉,只怕来不及了!”剑圣直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再快一些,“现在若想赶到六诏之地,必定来不及啊!”
“小子,叫你莫要贪酒,误事了吧!”一个苍老的声音悠悠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