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读了《史记》之项羽本纪和陈涉世家两节书,感叹颇多。
对于项羽,太史公曰:“自矜功伐,奋其私智而不师古,谓霸王之业,欲以力征经营天下,五年卒亡其国,身死东城,尚不觉寤而不自责,过矣。乃引“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岂不谬哉!”
对于陈胜,太史公借褚先生曰:“地形险阻,所以为固也;兵革刑法,所以为治也。犹未足恃也。夫先王以仁义为本,而以固塞文法为枝叶,岂不然哉!
司马迁敬佩项羽的勇猛和陈胜的胆量,虽然出身不同,但是二者都有远大的抱负和志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论出身,司马迁不及项羽,但远远高于陈胜,但是,这两个人所做出的成就都是司马迁不能望其项背的。也许,司马迁心中也有一种英雄情结吧。
“秦人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都说逐鹿中原,显示的是勇猛和霸气,使人摄服,一统天下。其实不然,武力杀人只是手段而矣,可以让人胆寒,不可使人心服。
秦人失其鹿,失的不是政权,而民心;逐鹿中原不是彰显霸气,而争取天下民心。“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收服民心,就在于逐鹿者日常的一言一行,大是大非的态度上。世间骁雄者众,但真正明白其间者寡。
有些人明白,有些不明白,有些人明白而诱骗其主上犯错,所谓人心隔肚皮,谁识好人心?最可惜有些人一开始明白,当权力在手上时,意志风发,追求享受,逐渐迷失!
西楚霸王只是勇猛而矣!秦政苛刻,百姓心生久矣,项梁举兵反秦,所向披靡,皆因其采用谋士的建议,打着拥立楚怀王的大旗。因为“张楚”旗帜先明,楚地子弟闻风而致,唯命是从,自然战斗力超强。但是,项羽一直以为是自己的人格魅力吸引到天下英豪呢。
项梁死后,项羽的楚军攻城掠寨,随着胜利的累积,霸王的名声远播,项羽的残暴也逐渐显露出来,所到之处屠城活埋敌人时有发生,人们要么恐惧于他的残暴,要么依付他另有图谋。
分水岭在秦朝灭亡,刘邦先行进入关中。沛公进关中,秋毫不犯,而项羽坑埋秦军20余万,火烧阿房宫。刘邦志在天下,处处在谋士的劝阻下收买人心,而项羽处处杀人灭族,手段之凶残相比于秦朝统治者有过之而无不及。此消彼长,其实结果已见端倪。
神州大地,狼烟四起,各路诸侯都在打小九九,刘邦在收买人心和外交手段上比项羽高明多了。项羽自诩兵多将广,听不进谋士之言,刚愎自用。
楚汉相争于是出现奇怪现象,刘邦屡战屡败,但人心越收越广,相信和帮助他的人越来越多,常常逢凶化吉;项羽处处胜利,害怕他的人越来越多,离开的能人也越来越多。
秦失其鹿致天亡,西楚霸王失人心,最终落下乌江自刎,悲乎?最可悲的是临死还觉得是天亡西楚,非战之罪。太史公也只能轻叹摇头了:仁德施政是国之根本,就好比大树之根基;关卡要塞、法典刑律就好比树的枝叶。再好看的枝叶,如果树根开始腐烂,树死或树倒是必然的,要么一阵风,要么一场雨,要么一场火,就算司马迁穿越上百年,正告项羽,兴许他也不会明白的。
……
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义,就是那阵风、那场雨和那场火,一下子就拉开了推倒秦朝大树的序幕。
百万秦兵,朝堂上政制令行七天内可达乡郡的高效秦国国家机器,在陈胜大泽乡起义后短短几年内就倒下了,真正的非战之过,实为人心焕散。秦二世的神州大地,苛政下的大秦王朝,从朝堂到乡野山村,就象一个火药桶,一点就崩天了。
正如弹簧现象,压力越大,反弹力就同样越大。事物的发展都有其必然的内在规律,不以人的主观意志来转移的。陈胜吴广修长城的队伍,由于大雨受阻,不能按时赶到指定的地方,按照当时的秦律,迟到定会处死,造反也会死但有活下去的希望。正是这个希望支撑着他们起来反抗秦朝的统治,人们往往是会在绝望的时候,不由自主朝着有希望的方向挣扎。正如落水之人,抓到什么东西就狠狠的拽着什么东西一样,已经不知道后怕了,也顾不了后果。
商鞅变法以后的秦国,攻城掠寨时往往都会放出一条生路,故意留给守城的官兵一线逃跑生机,这样守城士兵往往意志就不会那么坚决,择机都会选择逃跑活命,城池唾手可得。但是,统一六国的秦国,实行苛刻的严格控制,老百姓都给逼得没有活路了,官逼民反,这已经是大概率事件了。难道朝廷上没有明白的人吗?
非也,秦二世的朝堂上宦官专权,贤能之人已经给打压的无处可藏。各处诸侯国,名门望族,达官贵人,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也都明白秦朝灭亡是迟早的事,关键是谁能够上应天命,可以顺利取而代之。各方都在观望,都不敢也没有勇气迈出第一步举起反旗,因为他们都知道大秦高效勇猛的国家机器不是闹着玩的,枪打出头鸟,先行者必然被碾压得粉身碎骨,都不肯也不敢贸然赌上全族人的身家性命。
陈胜的伟大就在这里,他没有负担,为了活命他顾不了那么多了,而且这也是以唯一的机会,他必须要举起大旗。陈胜和吴广虽然是乡下人,但是他们还是比较有智慧的,学会借用公子扶苏和大楚名将项燕的名义,这样他们的做法就有理有据了,天下跟随的人就多了。
更主要的是,早期磨刀霍霍,做足充分准备的名门望族,都在等这个信号呢。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义,让他们找到了借口和勇气,六国诸侯的旧人不约而同的举起反旗,大秦军队疲于奔命四处救火。
称王后的陈胜吴广,很快的显示出人心的劣根性和眼界的局限性。小富即安,贪图享乐,信用奸邪,脱离原来的兄弟朋友,搞不清自己是从哪里来,将来要到哪里去,在一片歌舞升平中,完全迷失了。所以,陈胜吴广的起义失败是必然的,就算没有秦朝军队的剿杀,他们迟早也会失败了,因为他们内部将会出现窝里反,为了个人的私欲,你争我夺祸害必起。
更何况其他的诸侯贵族,也未必容得下他们,只不过是利用他们而已。逐鹿中原,你争我夺的场面从此拉开,陈胜吴广的功劳之大关键是在他们敢于点火,点了第一把烧向秦朝统治根基的大火。从此,这把火越烧越旺,在以项羽和刘邦之流为首的五国兵马的轮流接力之下,秦朝这棵大树终于倒下了。
陈胜吴广利用了仁政这个号召力,号令天下群雄起来推翻秦国统治,但是他们两个根本不懂得仁政是如何施行的,可悲啊。但是他的伟大,世人也不会忘记的。
君不见,刘邦取得政权以后,在砀县安置了30户人家,为陈胜看守坟墓,年年按时杀牲祭祀。路人也许不明白陈胜的作用,但是汉高祖刘邦心里肯定是明白的。没有大泽乡起义,何来汉朝的天下?时也运也,到底是时势造英雄,还是英雄造时势呢?司马迁也想不明白吧,“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是事实。还是鬼谷子说的好,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天下万物大势所趋也。
但为什么强大的秦朝,短短几十年就倒下了呢?也许这其中的原因在商鞅变法之后已经种下了,苛刻严明的秦律,争夺天下是适用的,因为它的高效在国家机器运作上相当有用,但是用它治理国家就适得其反了。违反人性的东西,必然会使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加剧,人的天性泯灭。
仁德是根本,国家机器与律法是繁枝末节,本未倒置,焉有不乱么?道理虽浅,但是很多人都不明白喔,更有甚者,虽然明白也要刻意去挑战,最终都是悔之晚矣!
俺自己心中真是没有什么明确的偶像形象,因为喜欢踢足球,我很崇拜罗纳尔多。虽然我也喜欢打羽毛球,那么多国内的羽坛高手、世界冠军,我都感觉他们达不到我的偶像境界。不知为何,今天看完这两两册书,我才感觉到很多东西,还是形象问题吧,也就是太史公说的仁德的内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