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姐

姐姐是我心里的暗伤,轻易触摸不得,否则就是鲜血淋漓。

今年是姐姐去世二十年,我还是不能和别人提起她,一提泪水就止不住的涌……

回想我的童年,充斥最多的都是姐姐的回忆!父母的影像都没她多……

应该说我从小就是姐姐带大的,父母忙于田里劳动,从我会走路就跟着姐姐跑。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上学之前性格怯弱爱哭,同龄人不爱和我玩,连妹妹都欺负我,只有我姐姐干什么都带着我。

山里放牛,捡蘑菇,背柴,摘野果;河里抓鱼,捉虾,放鸭子,捡鸭蛋;地里采猪草,捉虫;屋里煮饭喂鸡喂鸭喂猪……我姐姐什么活都干,还都能干!她干活的时候还带着我这个跟班。

上学了姐姐也经常带着我学雷锋做好事。姐姐在家能干,上学也是学霸,还是文艺积极分子,经常代表学校出去跳独舞比赛。哥哥比姐姐年长一岁多,但是在我儿时的记忆中是很模糊的一个角色,很少带我们玩。

后来我三姐妹都到县城去念书,她更是扮演了姐姐和妈妈的双重角色。从生活到学习,都管着我和妹妹,有时候还充当我和妹妹的救火员!其实她自己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我那时候特别喜欢看书,到处借书看。我们学校没有图书室,姐姐学校有,她每个星期五都会把借书证能借的书借出来,以待我周末过来看。

我有书看了就什么都不会干。姐姐早上叫我和妹妹起床(我和妹妹周末在姐姐寝室睡),有时间候洗脸水都端床边,没带我们去学校外面改善伙食,饭也端床边。然后我就开始昏天黑地的看书。三餐姐姐都给我带到宿舍,姐姐在中师读书是我最幸福的周末!

姐姐中师毕业后就回我们乡下教书,带班主任,工作很忙。尽管如此,周末她都回家帮爸爸干农活,连抗树这种重活她都做!不要认为我姐姐是个五大三粗的女孩子,她其实是个具有古典美的江南娇俏女子。她就是那种素颜能做粗活,上妆能跳出优美舞姿的人。

她手工活也做的好,在她学会钩拖鞋以后,她给我家的三姑六婆亲戚人人都送了一双她做的鞋子。而反观我,亲戚们问我会钩鞋子不,我一口否定不会,学也学不会。事实上姐姐干活都带着我,她会的我大多会。我就是没有姐姐的肚怀,自己掏钱给别人干活,就是亲戚也不行。因为我从小没从亲戚那得过这待遇。

清理她的遗物时,还有一些没完工的毛衣,都是她无偿免费帮别人做的。她的工资大多数都交给家里,自己只留点零花。而同时毕业的哥哥嫌弃乡里上班工资低没前途,下海打工去了。没给家里钱,有时候还要家里掏路费。

上高中以后,我身体逐渐适应不了这种劳累。高二时我想弃学了,爸妈也同意了,但是姐姐二话不说,把我从病床上扣出来,送到了学校。没想到卧床一个月全身无力的我到了学校竟慢慢好起来了。

快到腊月时,我又感觉不适起来,出现幻听,总觉得有人在耳边叫我,听声音有点像我妈。后来爷爷说:“肯定是你姐叫你,你姐声音和你妈一个样。”

那天吃完早饭后,我觉得心慌意乱难受,就叫同学给我带假,先回寝室休息去了。走到路上听到班主任喊我,转过身来答应他后我就全身麻痹,心口绞疼,除了说话,什么都做不了。老师赶紧把我送医院,医生怀疑我有心脏病建议我去上级医院去检查。那时候乡里医院没有检查的仪器。我就请假回家去了。

妈妈出门做事去了,父亲老实巴交出门办不好事。姐姐星期三回家看了我,叫我等她,说周末放假带我去检查。

没想这么一见,竟是最后一面。那天是星期五,腊月初八,天气很冷,雨夹雪。我和父亲在家,父亲手里干着活,边烤火边和我聊天,说姐姐快订婚了,双方父母准备正式会面,本来说的是今天,但是后来又说今天是未来姐夫的奶奶的生日,所以要求换个日子。引起了我妈的不满,我妈本来就看不上姐姐交的那个男朋友及家庭,现在觉得未来亲家不够重视我姐,还不知道怎么打饥荒呢。

正说着,村里的一个大伯跑来给我爹说,有人打电话到他家,说马蹄孔那里发生了车祸,其中有个人像我姐,叫我爸快去确认一下。我和我爸都懵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心中报着侥幸的心理,往车路上跑。跑到公路上的时候又有人给我们传话说有学校老师认出是我姐了,已往医院送去了,我和我爸又往医院跑,没跑到医院又有人给我们传话,说伤势太重,医院不敢收,已往火车站送去了……

九十年代的湘西农村,电话还是有钱人家的东西,手机都没听说过。去县城只有早上一趟车,想包车都没车可包!火车每天也只有一趟在我们这小站上客,可去张家界,可去州府,现在也错过了时间,我不知道去火车站还有没有希望。

到了火车站,我看到了姐姐,脸已变形,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没认出她!车从十多米高的路上掉到河里,又是下雪天……我见她时,她已不认识人,只口中无意识的说着冷!学校领导找到车站负责人,反映了情况。站长是个好心人,铁路上的领导也都是好心人,马上联系最早的货车临时停靠把我姐姐捎到了张家界,无奈伤势太重,交通不便,拖的时间太久。经张家界市人民医院医生宣布,我亲爱的姐姐永远离开了我们!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从丧姐之痛里走出来的,每夜里做噩梦,梦里姐姐一会对我笑,一会又化为狰狞的魔鬼,梦里一会鲜花一会鲜血,这样的情况延续了几年,几年不敢乘车。相对于我的丧姐之痛,父母的丧女之痛更苦!

我妈开始三年就像祥林嫂一样,见人就哭,见人就说我姐。我爹也痴呆呆的。

直至后来我哥哥认真做事,结婚生孩子了,他们才走出来!

这两千字我码了几天,二十年了,许多事还是不能回想。一想我就心疼,一想我泪水就止不住的流。

那年姐姐才21岁!多美好的年龄,却戛然而止!伤心的爷爷口不择言:“为什么该死的不死,要让这不该死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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