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每逢周末霉雨至,这不解风情的雨把灰蒙蒙的天空和湿润润的大地连成了一片,本来我们在单身同事微信群里约好的户外野炊计划只能带着叹气取消了。为了给这雨季增加点回忆,几个不甘心的男同事提议聚个餐后去KTV唱歌,最后共计有七八个人点了赞后便如约而赴。
大家点了瓜子花生爆米花,再加上威士忌伴着雪碧苏打水等搞不懂的洋酒后,都渐入佳境。遗忘掉雨带来的颓废,大家很兴奋地围坐在一起轮流霸唱。期间有位细心也有可能是对我有意的新来女同事挪坐在我旁边,她相貌平平,但是活泼开朗,且好奇心很重,她看见我胸口挂着的银光灿灿地耶稣十字挂坠,便问起了我信仰,“你信基督?”我回答道:“是啊,我信啊!”正在此刻,我刚才在点唱机上点播的陈奕迅的那首《K歌之王》的前奏响起,另外几个同事立马把把话筒传递给了过来,到了那女同事手上的时候,她一边递给我话筒,一边问“这么巧啊!我也信也,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信的?”这问话一下子把我尘封的思绪冲破了,我没有回答她的问话,闭着眼睛张着嘴跟着熟悉的节奏唱了起来,满脑思绪沉浸在往事里。
当时我为了心中那团包不住的思念之火,为了风花雪月的爱情,从远方跑到我女友毕业后选择的她所钟情的大都市,一起在那里打拼。为了能在那里买一套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我选择了一家石材公司做起销售。完成销售指标获得的提成比夜晚柔情的奋战提起的欲望,带给我的动力更加:无穷无尽。
她长发飘飘,娇柔甜美,有双凹凸有致,吸引眼球的臀部,只是生起气来有点凶,而且思维飘忽不定,让人难以捕捉,但这一切更让我觉得她像一只自由自在的金丝鸟,纯真而灿漫。
我平日在电脑前上及电话里洽谈了许久的一位大客户准备过来考查并打算签一个大单。这次的提成足够给我和甜蜜女友来次浪漫旅行,并给她买个奢华包包,而且公司上上下下都过来特意叮嘱我对待这位英文名叫Ligela的朋友(他坚持让我们叫他的英文名)不可怠慢。岂敢!岂敢!我便十分殷勤地去迎接他。他自称新加坡籍华人,中英文都很流利,跟他打交道有种高大上的感觉,但我听他的口音怎么都觉得有点台湾腔。
白天,我带着他玩赏名胜古迹,品尝美味佳肴,在我们坐上一艘古龙船畅游在浩瀚江面上的时候,我看见他胸口的耶稣十字挂坠在阳光下闪着银光极其耀眼,便虔诚问道:“您原来是信基督的?”他听了我的问话,便用手摸起他戴的饰物,“那当然,你不信吗?”老板就是老板,财主就是财主,那问话的腔调就是那么霸气,我深感佩服!俗话说,客户就是上帝,何况这位撒钱的金主。“我信,信!”“你也信,你是啥时候信的?”我嘿嘿地笑着,“就是此刻,此刻到永久。”他笑得合不拢嘴,“孺子可教也,既然你为我信它,那这个便赠予你吧。”他的这句台词我仿佛在那部帝王电视剧里听过,但就是大脑信号一时短路想不起来,“很贵重吧,我收受不起啊!”“这什么话,拿着”他把脸一横,真把他的坠件取下了递给了我,我也只能憨憨地收下了。信仰嘛,管它呢,送钱的说啥就是啥。
晚上,酒吧点了两位小姐潇洒,放荡。他对那两位似极其满意,带着醉意,便左拥右抱地做计程车去了我们早安排好的五星级酒店。他特叮嘱我第二天先不要去打扰他,等他来联系我。因为周末他要自个去当地的教堂逛逛:“信仰嘛,还是要有的。”
我只能带着酒吧里尴尬下压抑的了半天热血回到家,虽说只是个合租房,我也顾不了同居客的感受,抱起女友就兴奋了起来,忘了脖子上刚戴的信物,它坠了下来,砸在她的脸上。她便不满起来,一把推开了我,“这是什么玩意。”
“这个,信仰,信仰!” 我爬过去,又嘿嘿地笑道。
“你不是不信这个的嘛!”
“这不,随客户嘛,为了我们的生活嘛,你看,好看吗?送给你。”我把坠件递给她,
“滚,我不信这个。” 她却不领情地抓着它撇到墙角。
“大客户老板的啊!”
“滚,我不要!”
“很高的提成啊!”
“滚,你这个没骨气见利思迁的家伙。”
哎,这一连串的唾骂把我轰了出去。我还是没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怎么就被骂成一个没骨气的人了。出来得匆忙我忘了带钱包,那时候还没有手机支付,最多只能刷个信用卡,所以我只能苦劝网管在他的网吧里的一个无人的椅子上借宿了一宿。
我用手机发短信跟女友检讨了一夜,保证不再因任何外因而思变,无果。我一直等到新的太阳升起,升到当空,才收到消息“原谅你了。”她大概是才起床,显然她定是想我了,给个台阶就下了。这不,趁着余温我飞一般地回到了住处便把她扑到,可他妹的,吵闹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这不巧的客户这般巧合地来电话了。钱还是要赚的嘛!
我匆忙出门,打车到了他去的那个教堂前面的繁华商业广场,往裤兜里一摸才发现又忘带钱包了,Ligela在车窗外微笑地向我招手,并展示他应该是刚淘得的新圣物。我下车了,交代忘带钱的囧事,他大方地给我付了车费,并称今天他来请客,只需我陪着他当个陪同和指导。这显然不行,我们得进地主之谊啊,怎么能失了面子呢?再说被公司知道了可不有大麻烦了,因为合同还没签呢?权衡利弊后,我决定一边陪着客户坐在星巴克里聊天,一边等待我苦苦哀求下的女朋友把我的钱包送来。
我们靠着窗台观赏商业街上的摩登女郎们,她们个个细腿蛮腰,浓妆艳抹,只是都像流星一样滑得太快,过得太匆,而且根本无视我们的存在,但我看得心旷神怡,完全忘了等钱包的事。远处好不容易有个靓妹一身浅桃红色的休闲风衣搭配休闲小脚裤,好像注意到我们似的朝这边款款而来,微风吹起她那丝丝入骨的飘逸秀发,和那条眼熟的丝滑围巾。我和客户都欣赏的入了迷,有点远视的我等她走近时才恍然醒悟原来是女友来送钱包的。
她露出少有的迷人微笑向我们走来,依然扭着肥臀,散发着浓重的香水味,她那丝毫不乱的装束一定是在打车的路上又打扮了一番,显然她的磁性荷尔蒙在发酵,需要一场暴风雨般地战斗。我连忙起身以一种保护盾的方式迎了上去,隔开她和我的客户,
“谢谢你来,钱包给我吧。”
“给,”她扔给了我后,便绕过去坐到我刚才的位子上,“不请我来一杯?”这讽刺的问话迫使我点了杯她最爱的红莓黑加仑,本想把她打发走,可她却跟我的客户交谈了起来。
你好之类的寒暄语及介绍语之后,我打算带客户逛一下这里最有名的高楼,也顺便摆脱她。但我的想法太过于简单了,女友拉着我的手并不想分开,Ligela似是见了美女就来了兴致,又像是关心我们一样数落了我:“年轻人,不能因为赚钱,而冷落了女朋友,而这么大好的周末,总不能把你女朋友撒下吧。再说了,这又不花你的钱,公司报销的嘛。回头我把订单给你签了,昨晚让你尴尬了,这次我当一回灯泡,走。”我只能悉听尊便了。
下午,我们登上了举世闻名的金茂大厦,天下第一高楼的美誉果然名不虚传天高我独尊,
俯瞰众厦小。
苍尽天地目,
一水到夕阳。
真是夕阳西下之景美不胜收啊!我们三人在这般美景之下交谈甚欢,忘了彼此的隔阂,显得亲密无间,我的客户和我的女友都感到十分开心,我也为这一举两得的三人行感到十二分的满意。带着潇洒后的疲惫,我们决定找个优雅之处享受美食,共进晚餐。
夜晚都市的灯光璀璨,把酒言欢的人们沉醉不堪,逃不开俗套的我们举樽畅怀。经Ligela的坚持,我们没叫陪酒的小姐,所以包间里仅有我们三个人,大家都坐的很开,我为了避免Ligela尴尬搁在中间,还特意往他那边挪了挪,和他交了几杯酒,并聊着各地的文化习俗,我们不时地都望向女朋友那边,,不知道是几时她的脖子上竟然带上了那件她嫌弃地扔在地上的挂坠,“她不是不要的嘛?”我心里想,“难道她是为了我的前程和提成做了点改变?”她太贴心了,定是为了我考虑,万一今天客户问起他送我的礼物哪里去了,怎么一天的功夫就不戴在脖子上了?我该怎么回答,那一定会让客户反感,认为我之前的所为全是虚假,此番感触下我对女友的爱愈发浓烈了!
“你也信基督?”Ligela夹了一只大虾嚼在嘴里问她,“当然信了,我是最虔诚的。”我为我女友的回答偷偷竖起了大拇指。可接下来的事情却出乎我的意外,他拿出今天早上在教堂刚买的那件挂坠,扬起来,挥了挥。
“这个,不及那个,这个是假的,那个是真的。” 他憋着嘴,指着他手里的这个,又指着我女朋友手上的那个。
“这挂坠也有真假?”我女友起了好奇心。
“你把它拿过来,我告诉你。”他招手,示意我女友过去。她过去,挨着他的位子坐下,两人便低头在那里研究起挂坠来,“你看这里不一样,你看这材质,你看这纹路,你在仔细看这里面,里面有字。”“什么?里面还有字?”我起身伸长了脖子看过去,她俩竟然挨得如此之近,我根本就看不清。不行,我得把他俩拉开,我端了杯酒过来,“来来来,大家为同一个信仰干杯,你的酒杯在那里,快回去。”我一手指着女友原来的座位,一手端着酒杯和Ligela碰了起来,女友不情愿地回去了。
他突然伤感了起来,那进入角色的速度连影帝也望尘莫及,尽管我平日里和他只是业务上的交往,但我从没有见过他这般带着哽咽地哭泣般样子在诉说:“我在新加坡有一套别墅,可我并不喜欢住在那里,因为没有一个女主人为我打点。我致力于找一位和我有共同信仰的美好女子共度余生,但在那里,信基督的人本来就少,而像您这样的信基督的美好未婚女子更是凤毛麟角,我觉得我这一生也遇不到了。”关于客户的私事我们也从没打听,但这说词也太邪乎了,说着他哭泣地叫我给他买包烟来,因为他在伤感的时候需要抽烟。我不愿此刻出去,留他俩在里面,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装作喝醉了没听见,可我女友竟然大声地嚷嚷起来:“林,快出去买烟,Ligela需要烟,听见了吗?你没看见人家在哭泣吗?快去啊!”说完她还对Ligela报以抱歉的微笑,我不情愿地起身,刚走出包间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
“您这位美人也信基督,那是基督的荣耀。”
“过奖了,我从小就信基督,我母亲也是,我父亲也是。”
“那你去过新加坡吗?想去那里吗?”声音越来越弱,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心里慌慌的,说不出来的堵塞。
我加步出去找商店,买烟,飞奔回来,推门进去,他俩正在微笑地碰杯,豪爽地饮着。“林,去买单。”我也觉得这里不可再留,就匆忙地去买单,等着柜台服务员开发票的几分钟时间让我度日如年,满脑子里全是不祥的预感,脑袋嗡嗡地响,我想我要马上结束这一切,我要叫个出租车,先把Ligela送回去,再让司机把我和女友送回家,不能再耽搁,不能让他们再交谈,让这一切在第二天酒醒后像没发生的一样。所以我匆忙结完账拿到发票时,就看见他俩竟都喝醉般地扶着墙挽着手出来,开始往外走了。
这是什么情况?定是我女朋友为了我的工作被迫于这么做的,我应该立刻义正言辞地把他俩拉开,但这样会得罪我的客户,这是一个大单,公司会把我开除的,我们的买房梦又要泡汤了,那样的话我更加难以向女友交代,男人要学会忍,忍,忍。我只要加快把Ligela送回去来结束这场不该发生的误会。
为了幸福,我踏步上前为他俩开门,Ligela好像真的有点醉了,他竟然搂住她的脖子,我咬牙切齿地说:“前面有辆出租车,快过去。”并努力想接过Ligela搂人的手臂,“林,这里不用你管,回去,去包房里,把我的耶稣挂坠找到。”她对我发火般地叫着。她竟然指挥我回去,她竟然想把我支走,这是什么情况?我不去,我这般回去,他俩要是先走了,那可怎么办?他定在骗她,她不知道吗?她怎么可以不知道?
“要不,别管吊坠了,要不,一起回去找吧!”我发出建议。
“你一个人去找,这是你的信仰!”她接着督促我。
“你怎能不要你的信仰?”他也急了,狠狠地推了我一把,把我又推回到门里。
“是你们先不要的呀!”我喊了一句牢骚,便拔腿往包厢里奔,挂坠在哪?他们醉酒的步态一定很慢,我要快,在他们上车前赶回去。吊坠在哪?桌上没有。如果他们走了我该怎么办?你能容忍心爱的女人跟着别人走吗?挂坠在哪?我趴在地上围着桌脚找。我到底是哪里犯了错误?那个说爱我的女友到底怎么了?我的心在一点点地撕裂,我的精神在一点点地崩溃。挂坠在那!我找到了,在一个拐角里。我抓起它飞奔出去,在到门口时,一声剧烈的碰撞震得我一个惊颤绊在门槛上摔倒了,我爬起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到那辆出租车被一辆大卡车撞的惨不忍睹,血从车门缝里染了出来,不停地滴答着地面,那节奏跟我的心跳一样。
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感到惊恐,惊恐极了!我的身子在寒风下抖索,我的手开始不停的颤抖,我努力弯下腰去捡拾我摔倒时落在地上的挂坠,着急不已。手不听使唤,我怎么也捡不起来,有个好心人过来帮了我的忙,他见我那吓得丢了魂的样子,便帮我挂在脖子上,接着拍着我的肩膀说:“哎,小伙子,胆子太小了,这点车祸就把你吓成这样!”说完他就走了。我站在那里张着大嘴,脑海一片空白,立了很久,很久。
我听到救护车的响声:近了,又远了;我听到吵杂的人群声:沸腾了,又平静了;我听到了
“喂,请问是xxx男朋友吗?你女朋友出车祸了,在医院。”
“嗯?”
“你女朋友出车祸了,很危险。”
“嗯?”
“你女朋友,手机紧急联系人里面的备注。”
“嗯?”
“你的爱人,your love。”对方竟急切地说起了英文。
“my …love…我的…爱。”我支支吾吾地发出点声音了。
“是的,你爱的人,请问你现在干什么,请马上来医院。”
“我?吻耶稣,我…爱的…,耶稣…对的,我爱耶稣,我爱耶稣!”
“神经病。”我听着嘟嘟嘟的挂断声,却一直吻着我的耶稣十字挂坠。
“谁人又相信一世一生这肤浅对白,
来吧送给你,
叫几百万人流泪过的歌,
如从未听过誓言如幸福摩天轮,
才令我因你要呼天叫地地,爱爱爱爱那么多。”
我撕扯着沙哑的嗓子喊叫着最后的高潮,全不管他人的感受。我吻着我的耶稣像:狠狠地,久久地,任由满面的泪水浸湿了它,入到嘴里,苦苦的,咸咸的,涩涩的,甜甜的。我听到天堂里她的声音在呼唤我:“拿去,你的信仰!”